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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风颜录(20)

望陌四下打量了个遍,发现这处宅第虽然外间荒草疯长,内里却安静舒适,只不过并无多余的仆人,似乎除了欣儿这小姑娘,再无家丁。他一面惊诧一面忍住了疑惑。

倒是上官那颜首先惊呼了出来,“欣儿,其他人呢?”

欣儿掰着指头一个个数来,“解雇了厨房的方大哥,每月省下十两银子;解雇了扫院子的张大嫂,每月省下五两银子;解雇了小姐的琴童,每月省下二十两银子……”

她煞是认真,一一算来。

望陌正在一旁洗手,也忍不住扭头看着她。

上官那颜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丢脸了,静静听她的小算盘汇报,听得最后每月可省下五十两银子,不由小小吃惊了一下。这些银子对于富贵之家自然算不得多,但对于她这独门别院来说,却的的确确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欣儿,那你都是自己做饭洗衣扫院子?”她看着贴身丫头单薄的身形,不由有些心疼。

“是啊!”欣儿开怀道:“小姐你不知道我厨艺有多大长进!辞退方大哥之前,我向他学了不少时间呢!”

“那就做点饭菜来尝尝。”望陌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来,用手指了指肚子,“该到晚饭时间了!”

欣儿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上官那颜,似乎在等待她的决断。

“好啊,那就尝尝欣儿的手艺,要是人手不够,这里有个可以烧火的。”上官那颜淡淡道了句,转身回屋去了。

欣儿看了看望陌,望陌负手仰天道:“你要是不怕你们这宅院着火,大可唤我去!”

第16章 兰陵共饮

弦月初升的时候,欣儿在院子里摆好了丰盛的晚餐。望陌迫不及待围上前来,就要动筷,欣儿赶紧阻止,郑重道:“小姐来了才能用餐!你去把小姐叫来!”

望陌几乎忍不住要翻白眼了,这小丫头很是防范他,怕他偷吃?不过也不好跟个小丫头较劲,只好忍着饥肠,哼了一声,往屋里去唤上官那颜。

“上官小姐,饿坏了本王,你怎么担当?”他一手推开房门,冲里面的人嚷嚷。

素雅的内室里布置简单,女儿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望陌浑身一酥,软绵绵地往里迈了一步,见里间牡丹刺绣的七扇屏风后人影绰绰,似是正更换衣物。

时已向晚,室内昏暗,便燃了一盏红纱灯。灯火下,屏风后的身姿如工笔勾勒一般,袅然如仙。望陌头脑一热,窒息一般,想转过头透气,却又不舍放弃那副曼妙之画。

察觉到他陡然的安静,上官那颜在屏风后又羞又气,“没人教过四殿下进屋需敲门么?”

“啊,抱歉抱歉!”望陌一面表达歉意,一面还在盯着屏风。

“四殿下!”上官那颜对其无奈。

“哦!你赶紧换衣服出来吃饭……”望陌赶紧退了出来,合上了门。他跑到大厅倒了杯茶水润喉,打开扇子摇了摇,才平息下脸上的热度。

上官那颜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见到厅上的望陌,狠狠挖了他一眼。望陌瞧她一身浅绿衣裙,头梳矮髻,余发垂至腰下,竟是他所未见的小家碧玉妆容,一时便忽略了她凌厉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登徒子!”她鄙夷地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望陌赶紧放下茶杯,跟上去,急忙辩解,“那个、那个……小姐你不能这么诬陷本王吧?”

欣儿见她出来,兴奋道:“小姐,快来尝尝欣儿的手艺!”

上官那颜坐到饭桌前的凳子上,扫了眼满桌的菜肴,笑道:“欣儿当真了不起,这么些菜都会做了!”

望陌坐到对面,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开吃起来。

欣儿给上官那颜夹了满碗的菜,上官那颜蓦然发觉这个小丫头真的长大了,竟已能独当一面,守护着她的小院。

望陌吃到一半,突然抬头道:“菜是不错,但没有美酒,终是缺了点风味!”

“小姐不喝酒!”欣儿看也不看他。

上官那颜似乎想到什么,喃喃道了声:“尝尝也好。”

欣儿诧异地看着她,半晌才听话地去厨房搜罗美酒了。

欣儿抱了坛未开封的兰陵酒出来,眼里也有了一试的意味,“那欣儿今日就陪小姐来尝尝美酒喽!”

望陌拍开封口,一股浓香扑鼻,他赞了一声,便直接将酒倒进三只白瓷碗里,“来来,咱们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吧!”

三人举起酒碗,在弦月下碰了碰,望陌咕隆咽了一大口,上官那颜试探地抿了一小口,欣儿用舌头舔了舔酒面。

“好酒!”望陌情不自禁地赞道。

“好辣!”上官那颜与欣儿异口同声。

望陌瞧了瞧她们,指点道:“辣得话,吃点菜,再喝一口,先咽下去,再回味。”

二人在他指导下,又试了几番,最后终于品出了点味道。

望陌一面喝着碗里的酒,一面从碗口上方瞟向对面脸颊染上红晕的上官那颜。她依旧一小口一小口地品酒,神情有些低沉,似乎有心事,并未察觉望陌在偷偷打量她。

她喝下一碗,又抱起酒坛,给自己满上。

碗里的美酒倒映着天边的弯月,她盯着瞧了一会儿,碗里水魄之光晃到她脸上,映亮了她两颊的红霞。

望陌不小心将碗里的酒洒下了一些。

上官那颜一口气喝下大半碗,似是在用茶水解渴。

欣儿已一碗酒下肚,趴倒在桌边。

“我说,上官小姐,你好歹也是中书令的独生女儿,怎么过得这么落拓?”望陌端着碗,靠在桌缘倾身望着她。

“落拓?……哪里落拓了?”上官那颜口齿已有些不清,一手撑着头,一手抱向酒坛。

“门口的杂草都要把人给淹没了,仆人都请不起,还不落拓?”望陌把酒坛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你莫非是庶出?”

上官那颜白他一眼,“你才庶出!”

望陌笑了笑,给自己碗里满上了酒,“我要不是庶出,岂不成太子了!”

上官那颜意味深长地瞧着他,托腮笑道:“谁说庶出做不得太子?正宫娘娘生的就必定是太子么?”

“阿颜醉了吧?”望陌仰头喝下碗里的酒。

“前朝废长立幼还少么?”她呵呵笑道,言辞颇为凌厉。

望陌手一抖,半碗酒倾下,扭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无尽的寒气自他眼中释放。上官那颜醉眼迷离,毫不畏惧他的寒光,她托着腮的手已摇摇晃晃,快要支撑不住似的。

望陌却在她言语下陡然清明,不敢再醉一分。

终于,上官那颜扑通趴到了桌上。望陌推了推她,不见丝毫动静,果然醉得不行了。

“你是酒后胡言呢还是酒后试探?”望陌瞧着她,沉眸。

※ ※ ※ ※ ※ ※ ※ ※ ※

翌日,日升月落,阳光铺洒而下。上官那颜头脑晕胀地醒过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一张毛毯顺着她的动作哗地滑到地上。睁眼一看,原来自己在院子里睡了一夜。残席上还趴着欣儿和望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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