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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9)

南笙默默看他一阵,叹口气,“罢了,世家公子的毛病,你是一样不落。只是如今做了太子少傅,可不要教你弟子染上这些风气。”

姜冕不认同道:“即便我是世家公子里的酒囊饭袋,我也教得元宝儿。”

我搂着茶盖问:“那舅舅呢?什么时候救舅舅呢?”

姜冕恍然:“阿笙,你怎么从卿月楼开始就歪到了这里?对了,卿歌阙之死跟你舅舅有什么关系?他身为六品大理寺丞,没有严查此案导致刑部指摘么?”

南笙似乎懒得与他争论谁先歪的问题,半垂着头,仿佛看不到希望一般,“卿月楼发现卿歌阙意外身亡,情急之中,直接向离得最近的大理寺报了案。那日正是舅舅当值,舅舅受理了此案,却未上报。卿月楼花魁身故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日朝堂上,刑部侍郎直接向大理寺卿询问此案进展。大理寺卿却以为此案由刑部负责,自然全然不知。陛下对两司如此推诿十分震怒,当庭质问,这才牵出我舅舅隐瞒案情不上报的前因。”

“即便你舅舅失职,顶多扣俸降职,怎会被押解到了刑部大牢?”姜冕不解道。

南笙艰难续道:“因为……舅舅私下扣留了最重要的直接案情线索,留在花魁尸首旁的鱼符……”

姜冕道:“鱼符?谁的?”

“我舅舅。”

姜冕:“……”

南笙忙道:“羡之哥哥,我相信我舅舅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杀人的!”

我跟着点头:“嗯,羡之哥哥,我也相信舅舅是冤枉的。”

“难道是谁偷了他的贴身鱼符?”姜冕形似自问,实则质问。

南笙又垂头:“没有,是舅舅落在卿月楼的。”

姜冕:“……”

“所以,舅舅既隐瞒了线索,又涉嫌谋害花魁,便被刑部拘了去,大理寺有包庇不作为之嫌。大理寺卿杜大人急于洗脱整个大理寺的嫌疑,但无法再干涉此案。若刑部最终定案,不止舅舅难保,大理寺也将全军覆没。”

“大理寺与刑部素来不合,你舅舅还真会将把柄给人送上门。”姜冕将凉茶灌下,“我差不多知道了。你舅舅暂时不会被绳之以法吧?”

“暂时不会。”南笙吞吞吐吐道,“还有许多环节没有查清,除非舅舅被屈打成招。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我趴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闻言扭头向姜冕:“羡之哥哥,我们快点把舅舅救出来。”

少傅望我一眼,“元宝儿兄弟,屁股不疼的话,去抄书吧,多加两遍。”说罢,起身。

我迅速抱大腿:“卿月楼,我也要去。”

姜冕抽出戒尺:“有时候吧,一点小机灵总让我误以为是金元宝。我年纪大,你不要总这样折腾我。”

※ ※ ※

挨了三戒尺后,我如愿以偿出了东宫。

一顶软轿从侧门抬了出去,轿子里,少傅靠在轿壁上,撑开了一柄刚刚借来的折扇,兀自装风流。我也撑开了一柄小扇,与他同步缓摇。

轿子晃荡,将他一缕发丝从鬓边晃下,又被扇底风拂过眉目,我凑了过去,抬手从他另一鬓边也扯下一缕,做对称。眯着眼笑了笑,我继续摇扇。

姜冕在咫尺之地,转目将我看了几看,合扇抵着唇边,忧愁道:“你这模样怎么就不随了你娘,专往你爹上靠呢?大殷就不能出个威武一点的陛下么?照这个趋势长下去,我得辞官了。”

我嚷道:“你嫌父皇不威武?”

“啪”的一声轻响,他拿折扇封了我的嘴,“不许说出去。”

我把他折扇一推,凑到他脸边,对着耳朵小声道:“这是秘密么?”

“嗯。”

※ ※ ※

落轿后,少傅牵了我出去。方站定,顿时我就吃惊地呆住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货品繁多,各种气息漂离不定,有脂粉的气息,有食物的气息……

姜冕松开牵我的手,理了理衣襟,片刻后,“元宝儿呢?”

待他找到我时,我已然将一只艾窝窝从一家摊位上啃住了不放。

摊位老板娘叉着腰道:“这位公子,你家孩儿已将这一盘艾窝窝每个都啃了一口,你掏一只艾窝窝的钱恐怕说不过去吧,瞧您也是斯文人。”

“咳,麻烦大娘将这一盘打个包。”姜冕摸出金丝绣钱袋,金银锭子用扇子拨拉到了一边,往摊位上倒零散铜钱,数也不数。

老板娘迅速打包,左右打量,“公子,我看您亲自带着闺女逛街,一定是家中娘子不够贤惠,不如另聘一位淑娴小娘子。老身有个侄女,正是二八佳龄,最是喜爱令千金这样的俊俏乖巧小女娃……”

姜冕一手拎了一纸包艾窝窝,一手收回钱袋入袖,拿扇子敲了敲我脑袋,“我家娘子很贤淑,我们一家十分和睦,我比较热爱逛街,另外,这是个俊俏小儿子,不是千金。”

说完,姜冕牵了我便走。

十几步后,到了个人少的地方,姜冕等我将一只艾窝窝吞完,拿扇子点我脑门:“记着三点,第一不准乱走,第二不准乱吃东西。”

我带着一脸窝窝渣仰头问:“第三呢?”

他想了想,道:“第三不准违反第一和第二。”

我用不敢苟同的目光将他看了看,他也将我看了看,掏出一方手帕给我囫囵擦了擦脸,“你要真是个丫头,我姜冕真是可以去死一死了。”

我觉着少傅真是个特别龟毛的人,但我保持了缄默。

我准备探取第二只艾窝窝时,被少傅一扇子打掉了手,“这就去卿月楼了,你啃着艾窝窝进去,是要把我的脸丢到大曜国去么?”

我琢磨了一会儿,“听说大曜国的公主有收男宠的癖好,少傅把脸丢过去的话,会不会被公主看中,从此把你金屋藏了娇?”

姜冕将一整包艾窝窝丢去了路边睡觉的乞丐头上,一手摇开扇子,对我瞟了一眼,“谢你吉言。”

乞丐被砸醒,破口大骂:“哪个小八腊子不长眼……嗯?艾窝窝!嗷嗷不准抢,这是老子的……”

我心痛得不能自已,姜冕拎着我同他一步跨入了滚滚红尘,姹紫嫣红满目春。

上京繁华处,公子只在卿月楼。

我平生首度踏入青楼,是个握着小扇子的小公子模样。立即便有一群妖娆婀娜的姐姐围上来,对我调笑不止。

“哎唷,姜公子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大一个儿子?这小模样!”

“这分明是个女公子嘛!”

“是个小郎君!”

“是个小娘子!”

趁着他们争论,我扑入了一个最美貌的姐姐怀里蹭了蹭,埋胸。

可惜很快,我被人当空拎了出去。

姜冕咳嗽一声,正色:“可以看出来是个小郎君吧,而且十分好女色。他叫元宝儿,是我的……咳……私生子。”

☆、懂得如此丰富的学问

听说我是个私生子,穿得十分清凉的姐姐们对我表示了一番同情之后,纷纷转向了姜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