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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89)

“不对!”裴柬果断道,“元宝儿是郡主,是小姑娘,太子名雍容,怎么会是小姑娘?你是郡主冒充太子,还是偷了太子的印信跑出来游山玩水?”

我发现裴大叔也是个执着的人,“雍容是册封大典上取的大名儿,在这之前难道我就没有小名儿么?”

“可……”

“虽然很多人都把我当做小姑娘,但我的确是个男孩子,一个英俊的男孩子。”我把凌乱的发丝往旁理了理,以增强说服力。

裴柬哑口无言地看着我,使劲往我脸上盯,疑惑的神色越来越浓。

这时,他身后案椅旁的一个幕僚提出一个简单粗暴的鉴别方法:“把衣服脱了,就知道是男是女。”

立即有幕僚表示反对:“这个年纪怕是看不出来。”

“那就把裤子也脱了。”

“闭嘴!”裴柬回头喝止,“我们是义军,不是山匪流氓。若她是个小姑娘,能对人家随便动手么?若她当真是太子,自然更不能随便辱没。”

“为什么?我们义军不是要推翻穆家天下么?一个傀儡小太子算得什么,他要当真是太子,直接取他小命,不正好向京城里的狗皇帝挑衅?”

我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小半个硬馒头,在袖底滚了一遍,丢向了那个守卫,“不准骂我父皇,父皇才不是狗皇帝,父皇中兴大殷,是个勤勉的明君!”

守卫抬手将馒头截住,冷笑:“真是不自量力,一块小馒头片能砸人?真真蠢货,看来果然是狗皇帝的蠢太子……”

“谁说要用馒头砸你?”我提醒道,“馒头看起来容易拿捏,所以你就敢大意拿捏么?”

经我提醒,守卫忙低头看手,他就笑不出来了。众人也都凑过去一看,只见他接馒头的手心化为黑紫色。

唰唰一阵刀剑出鞘,向我招呼过来。

“狗太子居然敢在我们将军营帐里使毒,纳命来!”

裴柬让到一边,并未出言阻止,也未在中间调解。

眼看着我被刀光剑影笼罩,就要葬身乱刀中。

我后退数步,扬出手中粉屑,“来战啊,有本事别逃……”

刀剑凝滞,守卫们纷纷对我扬出的东西避之不及,踉跄遁逃,左右相撞,撞掉了几把刀剑,撞翻了帐内座椅。

我趁乱捡起一把钢刀,舞了个虎虎生风,一刀抵到旁观中的裴柬心口:“你们可以骂我蠢太子,但不能骂我父皇,另外,本太子是来跟裴将军和谈的,你们要是不愿意谈,本太子就把裴将军剁了下酒!”

守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全站一堆了,只等将军号令。

被我拿刀抵着心口的叛军头目裴柬依旧是没什么反应,淡淡看着我,不甚在意道:“好,不知太子殿下拿什么跟我谈?”

☆、第69章 逃亡大曜的人质生涯

我指了指自己:“拿我跟你谈。”

裴柬在我的刀下气势不减:“我欣赏你的自信,但国事不是儿戏。你若真是太子,那就是你的不幸。”

我一手握住腰身处衣裳,勒出腰际轮廓,“从京城南下这一路,我把腰都给瘦出来了,谁说我是把国事当做儿戏?父皇交代我的事情,我当然要照办。父皇让我作为储君,亲自来到你们阵地,同你们和谈,这是父皇的诚意,也是我的责任。”

裴柬看了看我的腰身,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瘦出身形倒也不坏。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和谈?”

我 执刀的手有些发酸,抖了起来,裴柬替我把刀接住,叫我换只手。我依言换了只手握刀,继续道:“首先,于社稷而言,国家乱,是有损国脉国运的头等大坏事,对 于立国根基不稳的大殷,是大祸端。四方诸夷环伺,又有邻国虎视眈眈,我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必让异族坐收渔利?其次,于百姓而言,叛乱必将引起战火 连绵,导致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饿殍千里,你何必做这样的罪人,让史书将你永久写在历史的罪人薄中?再次,于国君而言,我父皇英明盖世,乃中兴之 主,你要反他,试问,还有什么人可替代他,做这大殷的明君圣主?”

裴柬静静听完,颇耐寻味地看了看我,“这话是你爹教你的,还是你师傅教你的?”

我据实道:“我爹让我一切听少傅的,少傅让我多听少说保住小命。”

裴柬惊讶道:“哦?这么说,是你自己的意思?”

“当然,连我这个傻太子都知道的道理,裴大哥为什么还要倒行逆施呢?”

裴柬并不正面回复我,反倒一手弹开了刀刃,走出了我的包围圈,“那个姜先生就是你少傅吧,你们远道而来,我自当好生招待一番。看你饿成这样,一定是路上没肉吃吧。”

我咽下口水,扭头,“本太子不食嗟来之食。”

这场历史性的会晤,叛军首领裴柬试图以锦衣美食腐蚀年幼储君的纯洁心灵,被年幼储君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少傅拿来小米粥喂我,“元宝儿来喝粥,裴柬他不在,没有人看见。”

我闭着眼睛坚持绝食:“元宝儿不吃叛军的一粒米。”

“可是你吃过叛军的馒头了。”

“……”我想了想,想出一个令人说服的理由,“馒头面粉是北方之物,不属于南方的这帮叛军。他们偷了百姓的粮食,还要窃取父皇的江山,元宝儿是不会吃他们的东西的。”

少傅沉默良久,“那你饿了再咬为师可要轻点咬。”

“我会的。”

深夜时分,消失了几个时辰的裴柬忽然出现,行色匆匆,来到关押我们的营帐。

我深陷饥饿与昏迷中,是被他们摇醒的,彼时我正咬着少傅的手臂。少傅淡定地拿袖角擦去手臂上的口水,倨傲地对裴柬道:“姜某劝你赶紧收兵,和谈为上。”

裴柬蹲下,面对着我,郑重道:“元宝儿,赶紧跟你少傅离开吧,收兵是不可能的。”

我伸手抓住裴柬,瞬时清醒,“你要什么条件才可以不打仗?父皇可以让步。”

裴柬沉声道:“让你父皇退位,让给舒王仲离,你父皇能退这一步么?”

显然不能。但我不能直接拒绝,拒绝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父皇交代我来拖延时间,麻痹对方。虽然我斤两未足,但也不妨一试。

我装模作样的思虑起来,沉吟着道:“你可知仲离并不是我父皇的亲骨肉,仲离的生父是神策军前统领崔季,崔季横行京师,视人命如草芥,已被下了刑部大牢。江山让给这样的人,裴将军不替天下百姓心寒么?”

似是为我的话所动,裴柬露出了迷茫之色,但却一闪而逝,很快又坚定下来:“这么说,你父皇是不会让出江山了?那就没有和谈的必要了。”

少傅道:“和谈以退位为条件,亘古未有,裴将军未免太没有诚意。”

裴柬笑道:“那又何须枉费口舌,你们赶紧走吧。”

我坐在地上不动:“储君的任务没有完成,孤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