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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51)

“嗯,说是江湖生意人,可是一点也没有生意人的市侩气,也没有江湖气……”继续沉思中的少傅。

“什么是市侩气和江湖气,能吃么?”我一手拽住少傅衣角,求食物。

“这样的人,还真是吃不定。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和用意。”少傅的思索又推进一层。

“那就先下手为强,吃了再说。”我一抹口水,食指大动。

“有道理。没必要这样被动观察,我们可以主动试探。”计议已定,姜冕回身关上窗,准备出房门才注意到饥肠辘辘几乎要跪在他脚边的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元宝儿,你知道夜里解决饥饿问题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赶紧吃东西。”我眼中的少傅已然幻化作了一块红烧肉,看得我口水泛滥。

“不对。”姜冕试图将我送上床,机智地想要摆脱我,“是赶紧睡觉。”

我扒在他身上不下来,嗅了嗅,“少傅,我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让元宝儿吃一口。”

姜冕赶紧让手臂从我嘴边逃离,“哪里有食物的味道!”

“真的,元宝儿闻到了,少傅身上有食物的味道!”我将他手臂抱住,就要啃。

“住口!”从我嘴下逃生的少傅惊魂未定,忽然迟疑,“对了,还真有,你等等。”

于是,我暂时抑制了饥火,看少傅探手入袖内,取出一只滑溜溜泛着圣洁色泽的鸡蛋,“险些忘了,晚饭后我特意去厨房溜了一圈,让我发现了这个。”

“少傅偷了族叔的蛋!”我嚷道。

“胡说!”姜冕强力驳斥,“君子行事,怎么能说是偷,这是取。”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地取?”我不罢休。想我饥肠辘辘的时候,他居然藏起来了一颗鸡蛋。

“你族叔习惯在山上啃野菜,难道我们能习惯?那点青菜萝卜,你都吃不饱,你觉得为师一个大男人能吃饱?为师从未见过有人拿荠菜薄荷菜待客的,真是你叔能忍我不能忍。”一通牢骚后,少傅将鸡蛋往窗台一磕,蛋壳裂开,便亲自剥了起来。

我流着口水看少傅剥鸡蛋,愤慨道:“原来是你不爱吃薄荷菜,才都塞我嘴里让我吃,还说不让我挑食!”

认真剥鸡蛋的姜冕替自己狡辩:“你不也剩了一大碗没吃么?”

我悲伤地扶墙:“那不是因为我把你的那碗吃了么!”

正哀伤着,一个滑溜溜的物事塞进了我嘴里,一边悲痛着一边下意识把到嘴的一切东西吃起来,味道……嗯?是鸡蛋!

瞬间狼吞虎咽整个吃完后,虽然依旧没有太饱,但也姑且充饥了一下。

少傅已然净手束袖,一副准备行动的模样,“吃饱了就呆好,睡觉去。”交代完后,他就出了房间,一路足音极轻地下了木梯,悄悄潜入了屋檐下,以梁柱为遮挡,探查前方情况。

我把脑袋从柱子下探出去,汇报:“少傅,没有发现可疑情形。”

“嗯。”姜冕点头,忽然惊觉,“你什么时候跟来的?不是让你呆在房中睡觉的么?”

我抱着柱子滑了出去,率先奔了几步,大无畏地欢腾在月色下:“少傅,我们继续往前方探查。”

连走带蹦前行一段,绕过廊宇,正要蹦跶,忽然被后面一把搂到廊柱后。我腾空起来,被少傅搂着一个腾转挪移,他背靠廊柱,藏了起来,而且,又把我嘴捂住了。

有情况?我安静下来没有扑腾,竖起耳朵探听。

前方便是石榴树,大约少傅察觉到了什么。

夜风穿过石榴花叶,窸窣作响,与山间虫鸣汇作一片,让人仿佛顷刻间坠入风海。山中万物为声,轻易便掩盖了人迹,不仔细聆听,当真不容易发觉。

榴花下,有两处声音,风声,人语。

“明日我要入城一趟,有些事情。”

“那我们说好的事呢?”

“我无法允诺什么,毕竟,你们要做什么,我尚不知情。”

“你何必固执!”

“我是懒得管许多事。”

“侯爷今夜情绪好像同日间略有不同。”

“是么?我倒未曾发觉。”

廊柱后,少傅稳如磐石,不动如松,我却吃了一惊,居然是族叔的声音,不由紧张起来。

“谁在那里?”一道声音冷冰冰响起,携裹夜风之劲,一簇箭羽隔空飞袭而来,眨眼间便奔向我面门。

少傅搂着我又一个闪转挪移,将我面前的箭羽躲了开去,却将他自己替换到了箭羽之下。

“族叔!”我喊出声来。

极其轻微的一道破空声,紧随而来,月色下,见是一瓣石榴花飞旋凌空,极为快速,飞旋轨迹同箭羽重合,一瞬追上,带偏。箭羽叮的一声,钉入了廊柱中,同时一串血珠飞洒月下。

姜冕将我放回地上,抬手拂过颈边,“侯爷好身手。”

“是你们?”晋阳侯同裴大叔一起走过来。

晋阳侯几步赶来,蹲下将我查看,神色略显急切:“元宝儿有没有伤着?”

我呆呆摇头,“裴大叔的箭羽伤了我师傅。”

姜冕一手拂过颈边后没有太在意,手挪开,便见一道浅浅的血痕勾勒在雪白的颈边,“江湖传说中的摘叶飞花,今夜算是见到了。多谢侯爷手下留情!”

裴大叔面色却不大和善:“深更半夜,潜匿背后偷听别人谈话,不知是何种嗜好。箭羽失手,还请姜先生勿怪!”

姜冕温婉一笑,放下束起的宽袖,仰头望月:“千重碧树莺啼乱,香陌春行倦。红裙妒杀石榴花,为言客愁无不在天涯。姜某见今夜月明,又兼只身飘零,中夜借月赏花抒怀,怎么就潜匿怎么就偷听了呢?难道裴先生的意思,这中庭花好月圆,被你承包了?”

“姜先生如此伶牙俐齿,在下倒真无法指摘于你,那么误伤之处,请你自行上药解决。”说完,裴大叔凛然而去。

晋阳侯看了看姜冕,也不好说什么,忽然想起什么,忙转头:“元宝儿,怎么站着一动不动,可是吓着了?”

少傅也似想起什么,忙到我跟前,将我紧攥的拳头拿起,指缝间血滴淋淋,片刻将他手指也染红。

“元宝儿……”少傅变幻着脸色,掰开我紧握的手指。

一瓣血染的石榴花破碎在我掌心,因其飞旋的轨迹也割破了我掌心的纹路,便如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网罗住了如火如荼的榴花,让它无路可逃。

☆、第38章 我看看你有没有尿床

我不知飞花是怎么割破手心,只知牢牢攥住。

晋阳侯和少傅似是都被鲜血晃了眼,震惊之后,连忙抱了我回屋,打水洗净手上血滴。族叔用药水冲了我手心好几遍,确保没有飞花碎片滞留,再沿着一道弧形伤口涂上药粉,裹了布带,打结绑定。

族叔忙完后,少傅轮着上前,不知从哪里弄了些羊奶,在碗里调匀且温度刚好了,拿小勺喂给我,说是用来压惊定神。

裴大叔坐在客厅里,也关切望着我喝奶,疑惑着道:“喂羊奶,难道不是民间用来给三岁娃娃压惊定神的偏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