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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30)

我吃惊地张着嘴:“难道其实就是说少傅并没有特别的东西要私授给元宝儿?”

“当然不是。”姜冕强撑睡意,拈发沉吟,“其实没错,为师有事情要交代你,不过待为师想想。”

在我孜孜不倦的凝视下,少傅终于不得不想出了一些必须要交代的重大事情。

譬如明日早晨一定要吃早饭,去朝堂一定要穿戴整齐,见到诸位大臣一定要有礼貌。

我流露出失望的样子,“喔。”

姜冕看了看我的神情,顿时换了话题,肃然道:“你以为为师要交代的是这些琐事么?怎么可能!现在开始,为师要讲的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你赶紧洗耳恭听。”

我打了个哈欠。

姜冕瞟我一眼,正色道:“为师要讲的,是卿月楼花魁案的真相……”

我倏地转头,将他凝视,不能更认真。

少傅这才满意:“你记好了,案情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天亮了。

我与姜冕互相望了望对方的黑眼圈,也都能想见自己此刻的人模鬼样。

我最后确定道:“凶手真的是他?”

“就是他。”

“我要在大家面前把他指出来?”

“没错。”

我怯声:“万一错了呢?”

姜冕面色深沉:“万一错了,你就说此事跟为师一点关系没有,当然,届时为师一定跑得他们谁都追不上……”

我吃惊了片刻,回头再看少傅,只见凌乱的床上已躺了一个怀抱枕头酣然入眠的散发姜冕。

我趴过去问:“少傅,元宝儿可以也睡一会儿么?”

姜冕呻/吟:“再扰为师安寝,定叫你不知道元宝儿两个字怎么写!”

我纠正:“是三个字。”

一记天外飞枕将我砸了出去。

重又翻上少傅的院墙准备离开之际,护卫在院墙下瞠目结舌:“殿下,小的夜里见您翻墙不太方便打扰,但是现在已是清晨,您其实可以走大门的。”

我翻在墙头深邃道:“孤的言行举止都有隐藏的内涵,你无需探究,这样隐喻的事情……”边讲话边翻墙略分了心,一脚踩滑,嗷的一声,孤已直接栽过了墙头,脑袋着地。

却听一墙之隔的两个护卫在议论。

“獾郎,我怎么好像看到小殿下翻墙摔下去了?”

“溪狗,小殿下的举止都是有内涵的,你无需探究,这样隐喻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该你换岗了。”

回到雍华殿后,眉儿她们见我一脸泥土,都惊呆了。眼见时间不多,她们赶紧将我洗刷更衣,我听从少傅的建议,吞咽了一碗粥两张肉饼,再啃了三根猪蹄,七分饱的时候就被眉儿将余下的肉类全部没收走了。

目儿捏了捏我的腰,看了看我的身材,愁道:“殿下都长圆了,这样下去,可怎么招到夫侍滕御侧君。”

啃猪蹄的我不由顿住,扭头问她:“什么是夫侍滕御侧君?”

传儿一把将目儿扭送出去,“叫你乱嚼舌!”

情儿夺了我嘴里的猪蹄,拿毛巾给我擦脸擦嘴:“来不及了,上朝时间快到了!”

于是我便在侍女们亲手打扮下,头顶束发远游冠,身着红衫单衣朝服,腰挂金带钩,辅佩双瑜玉,描眉画额,坐上了步辇,一路驶向本朝中央之骊宫。

冠盖云集,百官朝会,舒王仪驾与怀王仪驾早已驶在前头。

陪驾步辇的侍从问:“太子殿下,我们落到后头了,是否需要加快速度,赶到舒王与怀王前头去?”

我歪在步辇里吸溜着酸梅汁,间隙回道:“后面有什么不好,孤才不要跟他们抢到百官前面去受罪。”

因此这番大朝会,两王优先抢于人前,京中朝官及上京考计地方官员一众居中,我的步辇悠悠殿后,当然主要是来晚了,次要是为了贪图舒适。可惜我的侍从们不这样想,殿后令他们十分不安。

忽然前方上京考计官员们发生了轻微的骚乱,不知谁小声喊道:“纠仪御史纠察百官来了,大家小心……”很快便是一片肃穆。

是时,我迅速从步辇里坐直了身子,酸梅汁丢进了座椅下,理好袖口,端正仪态。不久,便见一队威严的纠仪御史穿行而过,从我步辇经过时,领头纠仪御史略作停顿,视线扫过后,凛然而去。

我突然想着,少傅不用上朝当值,不用受殿中御史纠察,未免太便宜他了。不过又很快在脑海里浮现一片雪白的肌肤,映着溶溶月光。直到步辇在朝堂前落地,我的思绪才从那片月光中奔跑了回来。

朝堂里,百官已依朝服品阶班立,宰相与太师领在前头,舒王与怀王又在最前头,我依旧殿后。

遥遥帝座下,殿中侍御史肃然朗声道:“百官归位,皇子同礼仪,勿要僭越!”停顿片刻后,见没人反应,侍御史怒容勃发:“舒王怀王,勿要僭越!”

仲离和叔棠都愣了,宰相和太师也愣了,随即跟着殿中侍御史的目光回头,都往我这里望过来。

从他们惊愕的目光中,不难猜测,大约他们笃定了我将寻找各种生理与心理上的理由缺席今日大朝会。

在郑太师的示意下,仲离和叔棠只得半礼避开班次,等我过去。

京中官员大概是见怪不怪了,愕然后旋即恢复常态,地方来的上计官员可能或多或少都听闻过我的名声,因此视线里都透着想要一探究竟的意味,到底他们的太子究竟痴傻到什么地步。

起初在各方意义复杂的视线中,略感压力,但随即一想,反正我是个傻的,怕什么。

于是坦然以一个傻太子的身份,一步步往前头行去。帝座上的父皇严肃而和蔼地等待着我的到来,忽然我就更加释怀了。

我爹都不嫌弃我呢。

即将到达最前头,路过仲离身边时,脚下忽的被绊了一下,我身体便要往前扑。众人顿吸冷气,父皇倏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我五体投地跪拜而下:“儿臣拜见父皇,祝愿父皇万岁千秋!吾朝国运天祚,绵延不绝!”

众人愣了愣,跟着便随我身后一起跪拜,鼓乐齐鸣,百官致贺:“恭祝吾皇万岁千秋,惟愿我朝国运天祚,绵延不绝!”

☆、第22章 老臣实在是太感动了

跪拜之后,父皇龙颜稍霁。司礼太监向百官告示,今日大朝会上第一项便是考核皇子德行学问。

百官交头接耳,拭目以待。

我站在仲离和叔棠的前面,似乎能感觉到后脑勺上汇聚了四道灼灼的目光,其热度远远超过后面的几百道,不知道是跟距离成反比,还是跟仇恨值成正比。

烫得我挠了挠后脑勺。

冕旒玄服的父皇从一旁舍人手里接过一本折子,打开看了一遍后合上,平静地交予舍人,沉声道:“纠仪御史奏本,念。”

舍人应声,奉本念道:“臣启陛下,依大朝会礼,上计云州刺史、会宁府、灵州郡御前失仪,京中太常丞、晋阳侯御前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