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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刁民想害朕(8)

柔若无骨的腰肢触感从手心传来,他缩了手,果然是气糊涂了,另拿了书推她去里侧,再将方枕摆到边缘。持盈翻身,滚来滚去,一会儿睡成个“大”字,一会儿睡成个“人”字。白行简默默看着这方小榻,自己以后恐怕用不成了。

他回身坐到案前,整理书籍,一页页抚平褶皱,忽听咚的一声,回头一看,方枕又被踢出去了。白行简起身去捡回枕头,竖着搁进椅子里,重新坐回案前看书。不一会儿,又听咚的一声,有点大。白行简侧头一瞥,如他所料,持盈滚落地上,砸了个结实。

“啊!有刁民……”持盈揉着惺忪睡眼,从地上爬起来,翻回榻上,闭着眼睛嘴里嘟囔,“要害本宫……”趴回去又呼呼睡着了。

看来,唯瞌睡能止嚎啕。

白行简不再理会她,研了墨,提笔写奏折。写完后,忽感耳后香风吹拂,惊回首,持盈站在他身后。

“夫子在写什么?”她眨眨眼,睡饱后,剪水双瞳顾盼生辉。

白行简合上奏折,挡了她的视线:“殿下醒了,可回宫了,若不愿回,可留兰台做些杂役,将功补过。”

“不是说那事作罢了吗?”持盈顿时离他几丈远,旋身奔往门外,“本宫起驾了,兰台可以恭送了!”

白行简可没有恭送她的心情,量她也不敢再滞留。他打开奏折,这本上奏的是兰台已完成博陵史料与考证。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他便要将这本请功折子上奏天子。

他抬起千斤重的手,撕毁奏折,丢入铜盆里点火燃尽。惋惜的不是这份功劳,而是少令史崔尚的心血。

之所以将奏折写完,是存着一丝侥幸。但既然被那位储君殿下瞧见,这丝侥幸便是妄想。即便是他多心,持盈只是无意中瞧见,他也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这才是兰台于各方虎视眈眈中屹立不倒的原因。

****

持盈走出兰台,御史台内立即便有人汇报给卢杞。

“台主,殿下出来了,手里掐了朵兰花。”

“好。”卢杞落笔吹墨,挥干刚刚写完的奏折,“更衣。”

“台主不是穿着官服么?”

“笨!我这不是要营造一种匆忙间进宫的样子嘛!为此还特意在奏折上写了几个错别字,我们做御史的,就要在这种细节上做文章,懂了么?”

“懂……可是台主,奏折上写错别字是要扣俸的……”

“哎呀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嘛!”

****

持盈身为一个贵重的储君,回宫当然不走寻常路。

留仙殿的墙谁说好爬来着?每次她都翻得辛苦。全因当今陛下持盈她娘亲偶然间吐露,说留仙殿的墙非常便于攀爬,持盈信以为真。翻爬多次后,持盈总结,大概是因为当年她爹住留仙殿,她娘才觉得翻个墙根本不是问题吧。

持盈好不容易翻上了墙头,惊悚地发现她爹正站在里边等她跳。

当今陛下的凤君,持盈她爹,站在墙里边,衣袂飘拂,风姿卓绝:“说多少回了,多读书少翻墙!下学后跑哪去了?一翻墙就知道准没干好事!”

持盈蹲在墙头摇摇欲坠。

凤君见自家宝贝被吓到,赶紧转了声调,温言安抚:“既然翻了,赶紧跳下来,爹爹来接宝宝……”

“说了不要再叫人家宝宝啦!”持盈熟练地朝她爹跳下去了。

被凤君接个正着,显然这种事时常发生,才练就这般准头。

凤君搂着自家宝贝,放下地,指向墙下一个洞口:“团团,没见爹找人挖了个洞么,就是让你不要再翻墙了!”

持盈正色跟她爹说:“父君!我是一个储君,才不要钻狗洞呢!也不要叫人家团团啦!”

凤君很受伤,俊美容颜顿时愁容惨淡:“宝宝长大了,不喜欢爹爹了,也不喜欢爹爹取的小名儿了……”

惹凤君受伤是很严重的事情,她爹会愁情满满连写几十首诗赋,然后很快就会传到她娘那里,然后她就会被传送过去屁股挨揍。

“宝宝当然喜欢爹爹了,最喜欢爹爹了!”持盈顺口溜出从小到大哄她爹的口头禅,并小心望着她爹伤感的脸,“所以父君是不会把宝宝翻墙回宫的事情告诉母上的,对不对?”

凤君被哄舒坦后,要小小的报复一下:“那父君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我果然不是父君亲生的!”持盈哇地大哭。

这下凤君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你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谁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这章肥肥哒,泥萌的羡之哥哥也登场了~~

☆、本朝佞臣传

持盈一哭,她爹能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但凡人间有的,只要一句话,统统捧到她面前。

这个武器,堪称杀手锏,持盈用得可谓得心应手。所以,翻墙告状的事,瞬间就不是事儿了。

凤君哄好了自家宝贝,第无数次的反省自己,不该对宝贝存有一丁点的报复之心,并惆怅地认为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决定今晚继续写为父日志与养宝宝记录。

持盈拿她爹的衣袖蹭干了眼泪鼻涕,表示看在她爹不会去跟她娘告状的份上,暂且原谅了他。

“好了,宝宝,吃了晚饭,爹爹再帮你写昭文馆课后作业。”在女儿面前没尊严的凤君低三下四恳求道。

“可是你上次模仿我的笔迹被夫子发现了!说我找人代笔,判了我一个不合格!”持盈控诉道。

“爹爹的模仿如此出神入化,昭文馆哪个夫子这么没眼力?告诉爹爹,爹爹去召见他!”凤君义愤填膺。

“就是那个白行简!”持盈嘟着嘴道出宿敌名讳,并观察她爹的反应。

“嗬!这个没眼力的白行简……等等……白行简?”凤君面色瞬间变幻,“你说的一定不是兰台令白行简,对吧?”

“我说的就是那个兰台令白行简!”持盈紧盯她爹,小心肝揪紧,果然连她爹都忌惮兰台令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搭理他好了!敢判宝宝不合格,那我们就更不要搭理他了,哼!”凤君傲然道。

“可是白行简总跟宝宝作对,他总是看不惯宝宝,还无视宝宝!宝宝要爹爹惩治兰台令!”持盈扭身不干,顿足连连。

凤君左右四顾,确定附近没有起居舍人记录他们的言行,蹲下来跟他的宝贝分析利弊。

“宝宝还记得爹爹跟你说过,我们在什么时候最应该小心什么人吗?”

“爹爹帮宝宝作弊的时候,应该小心母上!”持盈也蹲下来,跟她爹交头接耳。

“说得没错!那么除此之外还有呢?”凤君对女儿的回答总是采取鼓励的态度。

“还有……”持盈皱眉思索,“爹爹帮宝宝喝药的时候,应该小心太医?”

“说得没错!那么除此之外还有呢?”凤君一面对女儿继续鼓励,一面发觉自己好像带着女儿似乎从来没干过正事,这个发现也要及时写进为父日志与养宝宝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