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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刁民想害朕(72)

小黄不懂岸上人类的跌宕心思,只管愉悦地叫唤。持盈听声断定小黄生命无碍,放下心,退却软了,靠在夫子坚固的手臂内,她生了畏怯心,畏怯而生疏离。夫子不再是一路上温和的模样,不再是她心底柔软的挂念,变得可怕而陌生。她又唤了一声:“表兄!”

湿漉漉的少年顾不得太多,快步走来,虎视眈眈的样子表明陌生男人若再不放团团,他便要硬抢。

方才是迫不及待地靠近,眼下是亟不可待地逃离。白行简放开了手臂,持盈奔向少年。

少年一面安抚受惊的表妹,一面望着转身欲走的冷酷男人,终是忍不住问:“不是优昙婆罗花,那是什么?”

白行简拄杖步步走去,渐行渐远,身姿孤傲:“微末虫卵。”

那是空起之花,世间怎能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名的意思: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

无忧亦无怖

☆、第60章 大王来巡山

白行简失踪了。

持盈发现的时候, 已经是他们闹僵的五天后。

那日湖亭, 夫子一言不合就扔狗, 把持盈吓得不轻,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她决定不理他,这一冷落就是五天,听不到他的声音,摸不到他的衣角, 闻不到他身上的气息。持盈终于不能忍受,带着小黄, 摸着回廊柱子跋涉到白行简房门。

“呀, 团团,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冯聊好不容易逃离姜老太公的求婚骚扰,到院子里透透气,就见持盈犹犹豫豫地徘徊在廊下。

“……”被人围观了, 持盈想说自己只是路过, 可这样一来,她就会被原路送回, 情急之下,顾不了矜持,“我、我来找夫子。”

“听说老白挺混账地惹你生气了,干嘛还找他?对付这种人,你就不能主动示好,不然他以后还欺负你,知不知道?来,姐姐教你怎么调/教这种臭脾气的男人。”冯聊上前拉住持盈的手,将她往回带。

持盈被带回十几步后,陡然抽离冯聊的掌控。她目不能视,心却洞悉,方才的直觉有了佐证:“姐姐你这样骂夫子,他都不出来,是不是他不在家?”再往深处想,“可是夫子不在家,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而要故意掩饰?是不是有什么要瞒着我?”继续发散,“是不是夫子讨厌了我,离开西京了?我明白了,难怪他要来西京,是觉得我累赘了,要丢下我这个包袱。”

冯聊吃惊地盯着洞悉力与脑补力俱佳的泫然欲泣的少女,挠了挠头:“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并没有得到有力反驳,证明持盈的猜测离真相不远,她无神的眼里沁出眼泪:“夫子果然是嫌弃我的。”就这么简单直接地得出结论。

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悲伤,小黄蹭着她脚边打转,想要安慰主人。

冯聊在心里问候了白行简的八辈祖宗,真是个孽障,不仅对持盈不辞而别,更是无耻威胁冯聊,不许她告诉持盈他的去向,不然他会有一百种办法让冯聊嫁给姜老太公。踩人底线的事情,冯聊相信素来没有好口碑的兰台令绝对干得出来。她别无选择,只好出卖持盈。然而面对被人无情地将一颗心摔成渣的少女,冯聊一片同情与内疚冉冉升起。

“团团表妹,我知道兰台令去了哪里。”乱入一个少年。

冯聊见有人解围,大喜。这少年是持盈表兄,叫齐祯,假如由他透露,那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持盈听见熟悉的声音,暂时收泪,转过湿漉漉的一张脸,急切问:“表兄你知道?”

表妹全心全意都在别的男人身上,齐祯即便意难平,也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兰台令寻找药王谷去了。”

“药王谷?”持盈睁大无神的眼,“真的有药王谷?”

“二伯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药王谷,他书房里藏的画就是地图,兰台令来西京的目的,就是为的药王谷吧。”这些是齐祯自己打听来的秘密。兰台令白行简给他拆台后,他就不服气得很,背地里搞了些调查。

“这么说,是二伯利用夫子去找药王谷!”持盈愤愤不平。

“兰台令利用你和二伯寻找药王谷也说不定。”显然齐祯更相信是这样,少年湛亮的眼里都是对兰台令的不屑,如此精于算计的人,竟得可爱的表妹回护。他发誓要揭穿那人虚伪的面具。

持盈愤愤的神色淡下去,虽然一路来夫子对她的关心不似作伪,但她触不到他的真心,他的真相藏在层层叠叠的山峦之后,与她隔着万水千山,仿佛她一生都无法抵达。他利用她到西京,倒也不是不可能。

倘若她之于他的价值,只在利用之间,那她被弃如敝履,再无价值,才叫人伤心。

冯聊咳嗽一声,打断醋意少年的故意引导,解救储君于自卑中:“姜家老二怎么会无缘无故跟心机满满的老白合作?肯定是有条件的嘛,比如给你治眼睛。药王谷想必有什么神奇的药物,治眼盲疗效特别好呢。”

在冯聊的引导下,持盈的解读是这样:“夫子被二伯逼迫着给我治眼睛。”

冯聊发现自己外交家的辞令修养在男女感情上果然不好使,为了安抚失恋少女破碎的芳心,她不得不出卖自己的灵魂,替无耻兰台令说好话:“团团,老白不是那种薄情人,诚然也不怎么厚。他不主动给你治眼睛,回京后怎么跟你父君交代?”

持盈再度解读:“夫子是碍着父君的面才给我治眼睛。”

“……”冯聊绝望地不能言语。

齐祯少年重重“哼”了一声,既鄙视兰台令的功利算计,又鄙夷冯聊的颠倒黑白。对于持盈,他则温柔了腔调:“团团表妹,咱们等兰台令回来再责问他不迟,带不回治眼睛的药,就治他的罪。咱们去花园里玩吧?我讲故事给你听。”

持盈不动,沉默许久,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我要去药王谷找夫子,不要告诉二伯,你们要是不愿意陪我去,就小黄陪我去。”

“不行!”冯聊大惊,“药王谷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老白都要地图才能去,你眼睛又看不见,多危险!”

“团团表妹!你是女孩子,又是储君,不可以冒险!”齐祯吓得脸都白了。

眼盲的少女站在原地,初次展露储君的手腕:“冯聊姐姐,你陪我们走这一路,是为了赎回公主,可我瞎了,你即便帮夫子救出前兰台令,我父君也未必会放过你。至于夫子能否找到药王谷,寻到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药物,治好我的眼睛,谁也无法保证。与其将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等待上,不如随我走一趟,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而且一定帮你赎回公主。”

冯聊被一个黄毛丫头威胁了,直叹气,被老白威胁,又被小团威胁,这一老一小都鬼精,无耻得一脉相承,人生简直不能好了。她垂死挣扎:“可我要不听老白的,他说会有一百种办法让我嫁给你太爷爷。我一跃成为凤君的奶奶,你的太奶奶,万一不幸我要是给你太爷爷生了娃,姑且不论他哼哼唧唧生不生得动,天呐,我岂不是要被天下英雄耻笑,还怎么混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