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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刁民想害朕(69)

“呵呵,那姑娘省下钱去买武林名宿绝版秘籍手抄本吧。”掌柜毫无愠色,压下一摞书上的《人间乐》。

“等等!”冯聊一掌拍到书上按住,神情在纠结难舍中煎熬,并将其复杂难言的神色以不着痕迹的方式传达给身边的老白。

白行简厌恶这类艳情书,但偏偏多数是些名士执笔,文采斐然,生动鲜明,有其不可估量的文学价值与社会价值。他看不惯却无法抹杀其存在,漠然取了三两银子付给掌柜。

蹭书成功,冯聊大喜,迫不及待翻找《人间乐》的作者,原本她根本不在意的作者名,在知道其签名价值后仿佛陡然有了魅力:“南园小生?笔名?”

“南园小生?”持盈跟着念了一遍,“好像在哪里见过……”

掌柜打量这眼盲少女:“姑娘定是记错了,署名南园小生的话本只此一本,别无它卷。姜氏书坊所出书籍,版权严格,坊间不敢盗版,更不敢托名姜氏书坊名下作者。”

“哦。”持盈敷衍应声,但她确信记忆中见过南园小生四字。很快,她将注意力转移,“等我眼睛好了,一定要看看这本书。”

“我可以念给你听啊?”冯聊同情小丫头。

白行简后悔替冯聊买了书,遂将二人强势打断:“未满十六周岁需在长辈陪同下观看。”

“咦?是吗?”持盈想了想,“那夫子念给我听吧?”

冯聊将《人间乐》打开一页,递送白行简眼前:“要不要先温习一下?”

“啪”,白行简抬手挡回去,脸色很阴沉,常年的史官生涯锻造了对文字的敏感度,哪怕只是一瞬间,大量的文字信息涌入眼眶,注入脑海,抹都抹不去。更可恨了,这些写□□的无行文人!南园小生,败坏社会道德,不写进史书里都对不起兰台令这段遭遇!

南园小生在自家书斋里筹备《人间乐》第二部的写作,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虽然看不见,但持盈感受到了身边夫子的气场波动——主要是怒气,肯定是自己说错了话,她闭上嘴巴,努力做一只乖宝小鹌鹑。

做成一桩生意,掌柜想缓和一下气氛,和颜悦色对眼盲小丫头道:“这位小姑娘面相生得好,老朽总觉得与我们东家有几分肖似,你若有想买的书,老朽附赠你一本。”

“老伯伯你太好了!”持盈感谢了掌柜,然后毫无压力地借花献佛,“夫子还有想买的书么?老伯伯答应送我们一本呢。”

白行简也不推辞:“不知书坊可有《重生之公子复仇》?”

持盈疑惑:“好耳熟的书名。”

白行简为她解惑:“想必你也看过,在书房。”

“啊——”想起竟是豆包儿从西京带给她的话本,被她扔进书房垃圾桶,居然被夫子知道了,持盈大惊失色,赶紧推脱,“我才不看这种没品位的书呢!”

一面同持盈闲聊以缓解她的情绪,一面也在观察掌柜的反应。白行简以不经意的语气带出他来书坊的真正目的,掌柜虽笑意不减,但神态却有微妙的变化。

“三位请到内室一叙。”掌柜走出柜台,亲自引路。

持盈吃了一惊,完全不懂夫子的用意,更不懂一本三流话本有什么稀奇之处。

外间书坊,内间雅室,一片竹帘之隔,便是两个天地。雅室内置香炉、典籍、茗茶,香炉以纯铜镂雕,典籍是传世精装,茗茶在贡茶之上,奢华而不奢靡,雅致而不炫富。

冯聊惊叹:“如今书商都这么富有?”

掌柜宠辱不惊:“这间内室是给东家预备的,书坊只是东家名下产业之一。”

“那我们占了你们东家的地方不好吧?”

“东家三月才来一次。”

“所以掌柜是想收买我们?”

掌柜发现跟她没法聊,便转向另外两人。

持盈在向白行简出难题:“夫子猜一猜香炉里燃的什么香?”

原本厌恶各种熏香的白行简不知不觉中适应并习惯了,尤其当身边时时有个香喷喷的闹腾鬼,但他对香料实在不擅长,然而互相问答环节是不可以逃避的,也不知道这个约定俗成是怎么在路途上形成的,总之一方有问对方必答,可以答错,不可以拒绝。

他沉思小一会儿:“龙涎香?”

“不可能啦!要是燃龙涎香,半条街都能闻到。”

白行简又沉思:“如此奢华雅室不燃名贵龙涎香,岂非不符姜氏二公子作风?”

轮到掌柜吃了一惊。

持盈摇头:“夫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姜氏二公子虽然喜好奢华,但更喜奇诡异事。他这是燃的犀角,想燃犀烛照呢。”

掌柜震惊:“小姑娘连这个都知道?你……你是何人?”

“不愧是我姜家儿孙,连二伯的喜好都这么清楚。”雅室走来一位白衣公子,衣袂飘香,熏得冯聊直接打了个喷嚏,“团团想好了没,要不要改姓姜啊?”

掌柜起身相迎二公子,同时对持盈又惊讶又惋惜:“我说怎么这么像,原来是大小姐!”

“姜团团,一点都不好听!”持盈拒绝,却不敢回头。

“姜团团一听就很好吃的样子,哪里不好了,真是个熊孩子!快把脸转过来,让二伯捏捏。”

☆、第58章 心中的格局

姜家二公子单名一个辙字,掌管姜氏名下文化产业,介于文人与商人之间,与姜氏大公子统领整份家业的族长身份以及姜氏三公子辅政的凤君之尊不同,姜辙游离在政商之外,行事便张扬恣意,丝毫不在意侄女已是储君。

持盈想跟夫子求助,但白行简似乎不打算干预,没有替她率先打招呼的意思。在姜家二公子的催促下,持盈无法抗拒太久,乖乖转过了脸:“二伯。”

捏脸如期而至,姜辙开心至极:“小团团的脸还是这么好捏,不过有点瘦了,你爹怎么舍得放你出京……团团你的眼睛怎么了?”终于发现异样。

“有点看不见,二伯你不要担心。”持盈竭力装出不要紧的样子,努力在模糊的视野里寻找痕迹。

“……有点?”姜辙神情陡然严肃,他从侄女的话里听出了隐瞒,为了解实情,他转头,准确地捕捉到手持竹杖似乎与侄女关系匪浅的男人,“阁下便是兰台令?”

“姜二公子慧眼。”白行简迎向对方不善的打量,坦然承下罪责,“因我护卫不周,殿下遭歹人伤了眼睛,现下是全然无法视物,便是名医也束手无策。”

姜辙闻言一愣,如此严重的事情被如此平淡地说出来,一时间,他不敢确定真假,怒气凝聚,一触即发,忽然转念:“储君失明之罪,恐怕兰台令担不起,何方歹人可曾伏法?兰台令对储君复明可有办法?”他猜想对方必然有把握才敢如此平静。

“歹人已伏罪。复明储君双眼,我虽有办法一试,却需姜二公子全力相助。”

持盈吃惊不小,原来夫子是为了治她的眼睛才来西京,却瞒着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