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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71)

可是,元无忧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竟什么也没有说。

她移开了视线, 透过车帘的缝隙, 看着窗外。

见对方默许了自己的存在, 元笑松了口气,也无师自通一般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 唯恐被她注意到,惹得他不悦。

熟练得仿佛做过了无数次。

也许是回家的路过于漫长, 元无忧忽然开了口, 道:“你倒是自信。”

“元某唐突。”元笑当她说的是自己莽撞上车的事, 连忙再次致歉。

“一定是他们欺辱了我。你倒是自信。”元无忧便补充了一句。

意识到元无忧指的是这事,元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是。”

他甚至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置喙的:“元姑娘是不会无端作恶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元无忧实在是想不明白。

鬼使神差地, 她忽然开了口:“若我说不是呢?他们根本没有招惹我,是我见他们不顺眼, 就去欺辱他们了。”

“元姑娘是不会这样做的。”元笑想也没有多想。

“我为何不会?”元无忧看着他,“我就必须是个好人, 做个完人?”

“……不是。”

“那不就得了?”元无忧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今日, 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做,就是我欺辱了他们。你要如何?”

“……”元笑微微沉默了一下。他内心深处当然不肯相信这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不是因为不愿相信,而是本能地认为这事并不可能。

可元无忧又是这样说的……这让他的理智不得不开始处理这种可能性。

若真是如此……

“我会践行我的诺言, 明日负荆请罪。”他回答道。

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他却只吐出了这么一句, 态度平静却又认真, 仿佛这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半分愤怒与怨怼也无。

见他如此平静,元无忧疑心他并没有相信,只是这样推脱了一句。她便再次开口:“你当我在骗你?”

“没有。”元笑道,“回府后,我便会让家中备好荆条。”

仍是那副平静却又认真的模样,好像真的回去就会做准备。

不知为何,元无忧竟被他噎了一下。

半晌,她忽然又开了口,语调中带着讥诮。“你不是向来最正人君子?”她听书院里的人提到过,“这回,倒不计较我欺辱他人了?”

元笑迟疑了一下。

“也不是……”他似乎真的没办法对元无忧说谎。哪怕冒着即刻被赶下马车的风险,他还是如实地作了答,“我会去调查事情的始末。若真如元姑娘所说……我会回来规劝元姑娘的。”

“规劝?我为何要被规劝?怎么?我就不能做个恶人吗?”元无忧凉凉地看着他,“可惜我一心向恶,怕是要让你失望透顶了。”

“……我不会对元姑娘失望。元姑娘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人。”元笑说道。

他说的是真的。

若她真的一心作恶,他也绝不会对她失望。他会代替她向所有被伤害过的人赎罪,同时……

“可我会一直规劝,直到姑娘愿意向善的那一天。”

他也永远都不会放弃她,直到她愿意停止对他人的伤害。

他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

却也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你倒自以为是。”元无忧冷冰冰地开了口,“你算得什么,要管我怎么做,要规劝于我?”

“……抱歉。”到底还是惹她生气了。元笑低下头,等着她要把他赶下去。

元无忧却没有后话了。

她安静地看着窗外,什么都没有说了。

元笑一路将元无忧送回了家。

他看着她走进了家门。

待到她家的大门在他门前关上之后,他先给了家里一个信号——那是约定俗成的,给他防身用的信号——叫来了家中最精锐的侍卫,守在了她家附近。

她到底是得罪了孟家,他怕那边横生报复。

确认人来了之后,他这才离开,径直去了书院。

他亲自去看了盥洗室,不过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事绝不可能是元无忧先动的手。

事情是发生在女子所用的盥洗室的,会主动进来的只有元无忧和孟娇。而孟娇的身上干干净净,事情的主角就只剩下了元无忧。

根本不用费心,只一眼,他就看出了事情的始末。

这份聪敏却没有给他带来半分成就感,反而让他整个人都沉了下去,面色寒得像是数九寒冬的坚冰。

他将自己的指节捏得发白,忍了很长时间,才忍住了冲去孟家亲手教训孟哲的冲动。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而以他对元无忧本能似的了解,若只是自己被这样低俗的手段欺辱,她大约并不会正面与山长冲突。

她会直接讥讽一院之长的山长,必定是因为,书院本身都已经出了什么问题。

他来书院的时候不多,一心随父亲学国事,从未将目光着眼于这小小的书院。如今,他却以对待国家顶级大事的心态,审慎起这间书院。

他会去查。

*

第二日,元无忧便照常来书院了,仿佛昨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山长没有阻拦她回来,甚至没有再提惩戒的事。也不知是谁跟他说了什么。

孟哲和孟娇都没有来书院。那两张备受瞩目的书案都空荡荡的。

没有了这二人的带头,再加上昨日孟哲的惨状属实是触目惊心……惯来喜好生事的纨绔们竟也不约而同地消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在明面上做任何讨论,私底下却止不住地议论纷纷。

而这些议论都传不到元无忧的耳朵里。

这么一来,对元无忧而言,明明前日才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喧嚣,今日这书院竟是前所未有的清和宁静。

没人打扰元无忧,也没人打扰任何人。

元无忧安静地念了几天书。

书院外头却风起云涌。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元笑铁了心的勘察,仿佛是点燃引线的最后一个火星。

事情的发生比想象中要快得很多。

很快,元大人于朝堂之上公然弹劾孟大人。

先是对子女管教不力。

长子□□女子,长女遣人□□见不惯的女子,兄妹二人手段下作,狼狈为奸。

能够教养出这样的女子,孟大人又能是怎样的清官。

仿佛抽走了将倾大厦底下的最后的一块承重砖,腐朽的大厦如泥石流一般墙倒屋塌。

待元笑再次回到书院,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了。

那是一个清晨。元笑站在书院门口,等到了元无忧。

与上一次晨起等待的神采奕奕截然不同,如今的他眼底青黑,难掩疲色。

可纵是如此,在等到元无忧之后,他疲惫的眸子竟然又骤然间就泛起了了不得的神采。

其实,在这十几天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去见见元无忧的。打着的是与她同步进展的旗号,其实是更想见一见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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