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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49)

离地八尺的绳子, 走在上头的人面色不改。甚至故意歪下身子,眼见着都要掉下去了, 还能勾着脚回去。那姿势,像是真的会飞似的。

人和人叠在一起, 站到最底下的甚至是个半大的孩子,瞅着瘦不溜秋, 顶上叠着数个大汉。

表演不说多么有花样, 就是各个看着都是一个“不可能”。

不可能会这样的。

怎么能做到这种事呢?

正如班主敲锣打鼓说宣扬的,武林高手也做不到这种事。

元无忧偏了偏脑袋,飞快地找到了缩在杂耍班角落的男孩。

是元生。

元生就坐在牛车旁边, 很不起眼的样子, 一直看着喧闹中央的表演。他看上去很像是班子里的预备役, 只是在学习前辈们都在表演些什么。

可元无忧当然知道,他可不是在学习。

李衎的回信称,这孩子的异能,是“念力”。

显然,这场“不可能”的表演正来自于这孩子的念力。

就本朝法令来说,这个杂耍班子可以说是好大的胆子了,竟私藏了一名登记在册,没有戴上手环的异能力者。

游离在官府的管制之外。

……虽然元无忧倒也不配说别人“好大的胆子”就是了。她身边甚至是存在着坦坦荡荡未配手环的异能者的,而李衎多半也知道。

知道就知道呗。

他没管,那就是没事。

就算管了,那又能有什么事。

元无忧是向来都是如此嚣张的。可对民间一个平平无奇的杂耍班子而言,做出这种事来,这胆子着实是太大了些。

若是让人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异能者,是足以令任何一个寻常人恐慌的存在,因而必须要被官府严格管制。

没有任何一个异能者是自由的。

如此大胆,当然也能得到相称的收益。这场精彩的表演很快将气氛炒得热烈冲天,大把铜钱向着绕场的班主掷去。没一会儿的工夫,班主手里的铜盆铺满了小半层。

就市井巷间的一场小型的表演而言,这可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班主收了钱,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下次再来”,一脸生意人和气生财的精明。

可在人群才刚散去的一刹那,他就忽然变了脸色,拨弄着盆里的铜钱,随手倒进了马车的箱子里。

“一群穷鬼。给这些人演一个月,还不如给员外老爷一场。”他背对着路人,以极低的声音催促着自己的人,“行了行了,散了散了。还以为这边人多,多少能赚点。白瞎了力气。”

元笑读着班主的口型,低声给元无忧复述。即使是在复述这样的话,他的声音竟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缓,好像全世界的温柔都在这里了。

在他轻轻缓缓的声音之中,元无忧忽然冒出来个颇为无关紧要的念头:

他原来还会读唇。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

即使阔别十年,她似乎也下意识地认为,他仍旧是她曾知道的那个样子。

……

其实,她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呢?

她是知道他会告密,还是知道他会把师父害成活死人?

元无忧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糟糕。

另一头,班主张罗着收工,杂耍班子的人便也拾掇起摆出来的道具,利索地往车上搬。

不必再顾及表演,元生便从人群之中移开了视线,转身爬上了自己一直坐着的马车。

过了一阵儿,车厢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声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得清楚。

竟是婴儿的啼哭。

对不照顾小孩的人来说,婴儿的哭声是最为吵闹的。那班主看上去很是厌烦,颇为不耐地啐了一口,像是想要训斥些什么。

可他到底是顾忌人多,他没当场发作,只胡乱甩了甩手,示意车队离开。

马蹄嘚嘚,混着婴儿的哭声,渐渐地远离了人群。

杂耍的车队跑得并不快,但毕竟也是以马代步的。要靠人的腿脚追上去,还要不被发现,显然并不容易。

对元无忧而言,确是如此。

而对于元笑来说,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小姐。”他低着声音,征求元无忧的意见。

不用他说,元无忧也知道他的意思。

元无忧不想让他碰自己。

但要不易察觉地跟上一队马车,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了。她总不能当场做出一匹马来,明目张胆地跟着。

何况众生有灵,她最多也只能创造出个马的身体,而无法做出精神。所以,除非把其他活马的精神塞进她创造的马身,否则,她是万万做不出活着的马的。

元无忧颇为不悦的迟疑了片刻,到底开了口:“代步。”

“是。”察觉到了元无忧的不悦,元笑低下头,整个人更加谨慎了起来。

他试探性地,极小心地碰了元无忧一下。

察觉到对方并没有甩开的意思,他才慢慢弯下身,一手试探着碰了元无忧的膝弯,另一手小心地盖在了她的背上。

她仍没有发怒。

他微微放下心来,这才真的发力,将元无忧缓缓抱了起来。

他身形看上去并不健壮,可抱着个子高挑的元无忧,竟好像费不上半点力气,像是在抱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他们有十年没见了,也有十年没有互相接触过了。

可神奇的是,如今这般碰触,元无忧竟没有觉得怪异。

被他这么抱在怀里,元无忧忽然就莫名其妙地想起来,小时候,她躲在林子里不出来,他在找到她之后,也是这么抱着她回家的。

因为她疯跑了一天,嚷着累,嚷着脚疼,不要走了,所以他就总抱着她回去。

至于他是不是才练了一天的功,是不是累得背疼腿酸,她从未考虑过。

元无忧不喜欢回忆以前的事。

可过去的记忆太过细碎,细碎到融入了骨血,总是忽然出现惹人厌烦。

另一头,十年没有碰触元无忧的元笑,竟也并不觉得怪异。

他只是极小心地抱着无忧,将她托得稳稳的。他用肩膀托住她的脑袋,用手臂贴着她的脊背,要她像躺在榻上一样舒服。

然后,他才在这份小心翼翼之中忽然意识到,无忧长大了。

她的个子好高,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女子了。

虽然曾悄悄地藏在远处偷看过她无数次,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第一次产生她真的长大了许多的实感。

真好。她好好地长大了。

元笑抱着无忧,尽力不紧贴着她,免得惹她厌烦。

而后,他轻身踱步,几个步子几下闪身,便就像是一片不起眼的落叶,融入到了背景之中。

紧密,又毫无存在感地跟了上去。

元无忧几乎是愣了一下。

他竟有这样的身手,就算是跟着她,也绝不会被她发现的。

那么,他过去有没有这样跟踪过她?然后再将她的所有讯息传给监视她的人?

元无忧忽然感到了万分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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