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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32)

元笑本能地,无意识地爬起来,心里想着,糟了,迟了,得赶快买菜了,不然无忧要饿肚子了。

下一刻,他意识到无忧已经将他赶走了,又茫然地站在原处,不知该做什么了。

天大地大,仿佛无处容身。

卑贱。

丑陋。

无能。

丢脸。

永远消失。

每一个字,都仿佛仍在耳边,振聋发聩。

元笑颤抖着,颤抖着,竟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站也站不住,缩在地上,呜咽出声。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说来,自打第一眼见到元无忧,元笑就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甚至不能说只是一种“亲近感”。

爹娘将无忧捡回来的时候,无忧才三岁,事情都不记得的。而他也不过六岁,也是尚不懂事的年纪。可从那时候开始,单单看着元无忧的脸,他就懂得把无忧抱在怀里,哄她不哭。那会儿他才多大呀,他就知道要漫山遍野地给她寻摸好吃的,都给她吃。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单单看着她。

单单只是知道“那是她”。

他就会这样做。

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她似的。

莫名其妙的,毫无原因的,他就会打心底里地对她好。

他一心对她,把他捧到心尖上。

父母早亡,他小小年纪要养活两张嘴。家里最难的时候,他连谷糠都吃完了。他自己日日饿得发昏,两日才食一餐,吃的都是些喂畜生的东西,可就在那个时候,他也要想办法让她吃上白米饭,一日三顿,顿顿不落,绝不肯少她一口吃食,甚至不肯让她吃的不好。

他还要哄她多吃。每一粒米都来得那么艰难,他还怕她吃少了,长不好个子。

后来,难处撑过去了,他仍未有过一日放松。他日夜做工,拼了命地卖苦力,三九天忍着冻疮,三伏天忍着中暑,不分冬夏累到直不起身子来,就为了赚钱给她最好的,让她穿好衣服,吃好东西,让她去最好的地方读书,还怕她让人瞧不起。

他做这些事,从未想过要她感激或是如何。他只是想为她做而已。

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那种与生俱来似的好感,那种让他把自己的一切,连带着自己都拿出来献给她的好感,究竟来源于哪儿?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她值得最好的。

他只是单单看着她,就会自然而然地为她竭尽全力。

他只是……心里都是她。

他真的……真的,是竭尽全力地好好对待她的……

他从未有一刻要求她有何回报或是感激,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他的眼泪掉得停不下来……

这一回……分明没有缘由的……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这一回……?

他不知道自己的脑中为何会忽然冒出这个词,好像在遥远而未知的过去也曾发生过什么似的。而那时,他知道她本来就应该恨他,她是有理由的。所以,他甚至甘愿把自己送去给她出气,生怕她的愤怒无处发泄,在心里憋坏了。所以那时,无论她怎样对他,他都不会像此刻一样伤心。

他不知自己的脑中为何会忽然冒出这些奇怪的东西,可再细想,就什么也想不出了。再想,便就连刚刚回忆起的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好像那一瞬间的迷思从未存在过。

他只是因此时此刻,觉得心如刀绞。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元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回过神时,他正坐在自己的被褥上。

他盖的房子小,房间不够,家具物什也不够,他就什么都先给元无忧。

房间只有一个,是元无忧的,他没事不会乱进。

床只有一张,他给无忧睡,自己就睡在她门口的地上,夜里给她挡着风,也免得她有事叫不来人。

一直到如今,她出嫁数月了,他也没有搬进房间,更没有搬到床上去。

一来,毕竟是兄妹。无忧睡过的床,他再去睡,终归不好。

二来……只要他不睡那张床,只要他还一直睡在门口,他就感觉,好像无忧还在家里。

从未出嫁。

元笑低着头,怔怔地发呆。

像是个空壳。

恍惚之中,像是有人来要债的。他为了无忧的嫁妆,借了好大一笔钱。后头又总去找无忧,没能及时做工还上。

还挨了不少打来着。

如今,他又挨打了,却总好像觉不出疼。

也没有应付的心思。死鱼似的待在那里。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债主好像自己把钱找到了。正是齐家……正是无忧给他的钱。

他迷愣愣地看着他们拿走的钱,这才些微有些晃过神来,伸手拉他们:“别拿……”

那不是他的钱。

他不想要那笔钱。

他养她长大,不是为了要钱。

她给他钱,就是意味着要和他断绝关系的……

他不想这样。

他一点也不想这样……

……

可她已经断了。

有没有这钱,都已经断了。

想到这层,他又愣愣地坐了回去,不再阻拦了。

元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很多天。

心肝尖上的姑娘,用最伤人的话,与他断绝了关系。

他付出了无数,换来的只有她厌恶的目光。

哪怕厌恶也好,她还愿意看看他也好。她却就这么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了。

连让他看上一眼都不肯。

她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了。这竟比她伤害他更令他感到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痛苦。

好在,在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后,他还是站起来了。

他刮去了胡子,勉强给自己拾掇出了人样,慢慢地去找了份工做。

他的内心最深处都被刀子拉出了大洞,但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挺直了脊背活着。

虽然他不记得了,但他是被人好好地教育过的。

那人的面容总是冷冷的,却其实连一个任性的小姑娘都奈何不得。

他教他武艺,教他生存,也教了他许多做人的道理。

他将他教育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教他正直,上进,不颓唐。

他从未正面照本宣科,却潜移默化地将他教养成了这样的男人。

身处于这个世界的他,对过往的一切没有丝毫记忆。可过往的一切,却又早已深入他的骨血,自然而然地带着他滚滚向前。

正如他本能地将元无忧放到心尖上宠爱。

正如他纵使心碎成碎末,也仍旧会慢慢地站起身来,继续生存。

他没有了过往一人三份工的力气,却仍旧缓缓地攒了些钱来,收进了家里的小木盒。

那原是元无忧的首饰盒,装着的是家里最昂贵的东西。那都是他怕她被同窗看不起,拼命攒钱给她买的,买得很吃力。

出嫁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屑于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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