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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76)

黄凤听得,眼眶都红了,感动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吴仁不着声色地将手拿了开来,道:“不必想这些,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着过门到我家。”

黄凤红着眼睛点了头。

她想,她何德何能,竟有幸得此如意郎君。

一个月后,锣鼓喧天。

吴家以令方圆百里人人眼红的阵仗,上门迎亲。

黄无疾身体很差,无法起身,却也应景地换了个喜庆的衣服,躺在床上。

黄铁一直陪着女儿,直到远方的锣鼓声传来,接亲的队伍要来了,他才跑去站在门口,等着接亲的队伍。

在看到接亲的队伍之时,黄铁愣了一下。

同时,他就被人捂住了嘴,拖到了一边。

锣鼓声仍旧,阵阵喜气冲天,没有人能听到一个哑巴的挣扎。

媒婆喜气洋洋地将盖着盖头的黄凤扶了出来,带着她来到了大气华贵的花轿门前。

黄凤低着眼,从盖头的底下看着地面。很快,她就看出自己已然离开了家门,要上轿了。

而父亲虽然口不能言,但一定就在她的身边。

“爹,”黄凤开口,“女儿走了。”

她等着父亲的回应。

有人低低地应了一个鼻音,像是她的父亲。

黄凤却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爹?”她出声确认。

“嗯。”又是一声鼻音。

黄凤一把掀开了盖头:“我爹呢?”说着,她左右四顾,果真没从身侧见到黄铁,却看到了穿着大红吉服的吴员外。

吴员外今年六十五岁,头发白了大半,装在鲜红的吉服中,从头到脚都充满了不伦不类的违和感。

黄凤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诶,怎么能提前掀盖头?”媒婆马上将盖头再次盖到她的头上,“多不吉利啊!”

黄凤一把扯开,不敢置信地盯着吴员外:“吴郎呢?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是不是搞错了?”

锣鼓声渐渐低了下去,她听到了人被捂住嘴巴极力的挣扎声。

她赶忙顺着声音跑过去,正看到了被人死死钳住的黄铁。

“爹!”她一声惊叫,大步上前,死命拉扯钳制住她爹的那人。

那人不敢碰主子的夫人,只好松手。黄凤如愿凑到了她爹的身边,拉着她爹又后退了几步,又惊又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乖,我必定好好对你。”吴员外跟了过来,缓声安抚她,“嫁入我吴家,你就是这家里位置最高的女人,你叫人往东,哪个也不敢往西。”

“什么意思!为何是嫁你?吴郎呢?”

“嫁我与嫁他有何两样?你都是这吴家的女主人。”

“你是谁?是吴郎的……爷爷吗?”面前的男人六七十岁,头发半白。按寻常生子的年纪,足够做吴仁或是黄凤的爷爷甚至曾爷爷了。

“我是吴家最大的人。”吴员外并不生气,柔声安抚她,“来,我会对你很好的。”

黄凤拉着父亲,又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高声呵斥:“请您离开!”

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面前的人显然不怀好意。

见她如此坚决,吴员外放弃了无谓的怀柔之策,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顿时,几名壮妇上前,试图将黄凤强拉上花轿。

“放手!滚开!青天白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要做什么!”黄凤尖声惊叫,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黄铁的身边。

黄铁也急了,死死拉着女儿,试图将女儿护在背后。

黄铁今年六十有四,年纪比吴员外还要小上一岁,却因为一辈子过分辛劳,看着像是年过七十了。

因为常年下地,他干瘦黝黑,背也有一点驼,看上去皱巴巴的一个小老头,根本没有几两力气。可是在女儿的惊叫声中,他却生出了惊人的力道,叫人怎么也拉不动自己的女儿。

于是,又有几个壮汉上前,硬生生把他的手掰了开来,将他拖到一边。

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屈服,发了疯似的挣扎,“啊啊”地大叫,冲着女儿的方向冲。一时间,竟连几个壮汉都险些没拉住他。

见他真的差点又冲了过来,吴员外皱起眉头,一面让人把黄凤往外拉,一面示意自己人:“让他老实点。”

说着,他挥手让锣鼓声再次响起。在喜气洋洋的锣鼓声中,黄凤被几名健妇硬拉了出去,而黄铁被一脚踹到了地上,被几个壮汉围着,不分头脸,拳打脚踢。

黄铁是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早已不是数十年前的小伙子了。

狠戾的拳脚冲着他的头部和胸口,半天也没有停下。

渐渐地,黄铁因痛苦而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弛了下来。

他的气息微弱,终于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而在锣鼓声的喧天中,哭泣与叫骂几不可闻。

这世界就是如此的喜气洋洋。

喜气洋洋。

直到吴员外身体一僵,忽然倒在了地上。

喜气冲天的锣鼓戛然而止,在阵阵惊叫之中,世界终于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就连钳制黄铁和黄凤的人也停止了动作,探着脑袋去看吴员外的情况。

黄凤借机一把挣脱了身边的人,直直地奔到父亲的身边,紧张着查探着父亲。

老人鼻翼间的气息已然完全消失了。

黄凤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

她怔愣片刻,嚎啕大哭。

在阵阵混乱之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不知何时,黄家那个连床都起不来的病秧子已经拖着虚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房门口,近距离地看着院中的众人。

唯有黄凤在哭泣之中想到了哥哥,抬了一下眼。

正撞到哥哥静静地望着院中的接亲队伍。

用冰冷而阴鸷的眼眸。

*

屋顶上,艳娘收回了正欲多管闲事的手,若有所思。

她看着勉强靠着门框站着的病秧子,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她勾起了唇角:“本只是顺着敲锣看看成亲的热闹,谁能想到,竟能遇到这种事。”

她的笑意越来越深:“谁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在病秧子察觉到她的视线的那一刹那,她消失在了原地。

黄无疾抬起头,看到的便只有几片落叶,散在空落落的屋顶上。

*

吴员外忽然昏倒,一时半会儿未能唤起,婚礼便只能改期举行。

吴家的管事机灵,叫了几个仆从,专门看着黄凤,免得她跑了。

虽然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还带着个病怏怏的哥哥,便是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就是了。

那几个看守的仆从也不是无心之人,虽不敢让她逃跑,却也只会一路盯着她,并不拦着她做事。

她跑出门去,找了郎中来,确认了她爹真的已经死了。

她便跪在原地,哭了很久。

然后,她跑去了左邻右舍,借钱给她爹出丧。

她家就是如此,钱都拿去给黄无疾治病了,连做一场丧事的钱都拿不出来。

她却一文都没有想过要动吴家的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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