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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虐竹马千百遍(170)

第113章

黄凤兴冲冲地推开门, 献宝贝似的把手里的鸡蛋拿给她哥看:“看见没?!今天蛋多多又下蛋了!我就说我起名好用吧!”

她哥低低咳了两声,在被子里冲她些微一笑:“好。”

“所以你的名字肯定也有用!”黄凤比打铁都肯定,“你可是叫‘黄无疾’的,那‘无疾’不就是没病?你以后肯定好!”

“嗯。”黄无疾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 黄无疾这病可不是一天两天, 是打娘胎里就带来的, 随他娘,体弱多病。

而他娘早好多年就过世了。这女人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带了个林黛玉的身子投胎到了农家。可她爹娘却疼孩子, 不嫌弃她体弱,反倒怜惜她, 对她好得很。生在农家的姑娘, 从小没吃苦, 不干活,被好好疼到大。身子弱的农家姑娘不好找男人, 在家待到二十几岁,最后只能嫁与了同村的哑巴黄铁。

黄铁也是她爹娘千挑万选出来的, 哑巴,没什么钱, 还好多年没讨上媳妇,比她大上很多。但这人确实是个好人, 老实巴交, 人善,对她好。他从不嫌弃她身体弱不能干活,延续着她父母的使命养着她, 天天一个人闷不吭声上山下地, 农闲农忙都没人搭把手, 却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怨怼。

后来,她和黄铁有了一儿一女。儿子随她,生出来身体就不好,哑巴跑去找了村里的秀才,给起了个安康的名字,叫“黄无疾”,只求他没病没灾。女儿倒出人意料地结实得不行,从小上房揭瓦,皮得不行。只可惜,健康的女儿仿佛是吸走了她最后的精气神,生下女儿没过多久,她就故去了。

留下黄铁,带着一双儿女,就这么过。一晃神的工夫,黄无疾已然弱冠,就连妹妹黄凤都十六了。

可惜,黄无疾的名字并没有发挥什么效用,一直到二十岁,他的身体还是差得不行,长年喝药,把本就不富裕的家里拖得更加艰辛。

但黄凤却好像从来也体会不到这种艰辛。

她家真的不富裕,一个鸡蛋也是宝贝。她却只觉得开心,家里的鸡又下蛋了,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辛苦。有鸡蛋吃有什么辛苦的?

她兴冲冲地随着晚饭把那个宝贝鸡蛋煮了,塞给她哥吃:“快吃快吃!”

黄无疾微微抬头,看着她努力咽口水的模样,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吃吧。”

“我可不吃。”黄凤硬把鸡蛋塞给他,“你得多吃好东西,病才能好呢。这两天蛋多多没下蛋,你看着又不好了,话都比以前少了好多。”

黄无疾接过了鸡蛋,敲了个口子,伸手剥壳。

“哎呀,你怎么连鸡蛋都剥不好了。”黄凤看得着急,从他手里拿过鸡蛋,咽着口水三下两下就把壳剥得溜光,一点蛋清都没浪费,又送回到了他的手里。

黄无疾看了她一眼,开口:“你吃一口。”

“不吃。”黄凤大力摇头,仿佛怕自己挡不住诱惑似的,一溜烟就逃了。

黄无疾看着她的背影。

黄无疾低下头,把那个鸡蛋给吃了。

黄凤把晚饭做好了,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黄铁回来。他爹去镇里买药去了,镇子离这儿不算远,但也得一会儿。

黄铁回来,无声地赞了赞闺女做的饭,又进屋去,看了看黄无疾的情况。

黄铁讨媳妇讨得晚,四十多才成婚,如今也六十多了。他年纪本就不小,又操劳了一辈子,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大,干瘦黢黑一个小老头。老头自己就是个瘦巴巴的模样,没几两力气,却总是个照顾人的模样,不管是下地干活,还是走上几里地去镇上给儿子买药,都没含糊过。

黄铁摸了摸儿子的头,感觉没发烧,点了点头,闷不吭声地出去,动手煎药。

“您就歇着吧!”黄凤凑到他身边,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这种事我干!”

若不是她到底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好一个人走远让人担心,去镇上买药的事她必然也要担下来。

黄铁冲女儿笑了笑,示意她不用,但手里的柴火还是被精力旺盛的姑娘一把夺走,拿都拿不回来。

黄铁无奈,只好起身,去鸡窝里摸鸡蛋,想看看能不能给闺女补补身子。

“今天蛋多多下蛋了!”黄凤美滋滋地报喜,“蛋多多可太有本事了!加饭,加饭!”

“蛋呢?”黄铁示意。

“给我哥吃啦!”

“下回你也吃。”黄铁示意她,“多吃点。”

“好嘞!”黄凤咧嘴一笑,黢黑的脸庞衬得她的牙齿特别白,笑得像是能发光。

黄无疾透过窗缝,看着黄凤的笑脸,看着没有半分荤腥的饭桌。

他的嘴唇抿成一线,心中有着些让他十分十分陌生的感受。

他不相信自己会产生如此愚蠢的感受,移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

这个世界上,总是会发生一些十分离谱的事。

比如尚武带烟罗做麦芽糖,比如元无忧从秋千顶上往下跳,比如温鸦忽然递给徐慎之一柄剑。

“拿着它。”他将剑柄塞到徐慎之的手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名字叫“温鸦”,但徐慎之还是喜欢叫他“元生”,当他还是那个被自己照顾了好久的小孩。

他被这孩子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将寒光凛凛的剑收回剑鞘,道:“怎么拿这种东西乱舞,伤了人可怎么办?”

他站在厨房擦着手:“怎么了?为何忽然如此?”

温鸦看着他,眸中写满了说不出的复杂意味。他低眼看灶上的饭菜,里头有八岁的喜欢爱吃的东西。

眼前的这个人,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关怀,把所有人都照顾得面面俱到。

他是这样的人。

曾经,温鸦从未考虑过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从未考虑过任何人是什么样的人。

温鸦把剑鞘握得很紧:“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确实忘记过许多事。”徐慎之道,“如今我能忆起的最早的事,就是无忧把我捡回家。怪就怪在,那时候我的脑袋还不是空着的,还记得以前的事。可是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过去的事就全然不记得了,就只记得无忧把我捡回了家。怎么?你是我的故人?”

温鸦沉默了一阵儿。

半晌,他开口:“我做过……极其对不起你的事。

“很多。”

徐慎之并不很惊讶。毕竟,看他如此异常,也不是猜不出来。

“无妨。我既什么都不记得了,便对我无甚伤害。”他看得倒很开,“我不知是何事,但看得出你也有所悔意。若是什么错事,保证不要对他人再犯就是。”

温鸦低眼,看着灶上饭菜袅袅的热气:“不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事。我无法诉之于口,是知你不该得知你曾遭遇过那般事。但我……不该逃脱罪责。”

他向徐慎之微微鞠了一躬:“多谢这段时间的照料。你……如同我从未拥有过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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