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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锦(251)+番外


尽管阿雾也知道她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是个“妾氏”,但是她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丝毫没往那方向上靠过,心里多少对王永成也有些意见,不知道他哪里找来一个应氏来敷衍自己。
“请坐。”阿雾淡淡地道。
应芳芳毕竟是花国魁芳,心里头虽然不喜,可面上丝毫不显,“今日冒昧来访,还请夫人海涵。我家老爷同祈王殿下去了上海,一来一回也要两、三天,他便特地吩咐我来陪夫人逛逛乐,赏一赏淮安的山水。”
阿雾自打来了淮安还从没出去过,她的身份毕竟上不了台面,加之楚懋又故意淡化她的存在,淮安官眷之间的一众应酬从没邀请过她,所以也算得上是深闺寂寞了。
以至于阿雾看在应芳芳举止还算大方的份上,并没有戳穿应氏的身份,但是她也没有要自贬身份,同应氏应酬的打算。
应氏见阿雾端茶,不发一言,这里头就有一层不欢迎来客,端茶送人的意思,应芳芳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了。
这位崔夫人,气质高华、风姿天韵,容貌更是应芳芳这些年所见之最,这样的人也只是妾氏,应芳芳的心里多少有些奇异的快感,可是见对方这样的端架子,又作出一副世家闺秀的模样,又让应芳芳有些膈应,心里头便惦记着王永成在上海的事情。
那董如眉虽然及不上这位的颜色,但是那一腔婉转小调和风流媚态,却勾得男人心痒痒,王永成当初之所以没选择去摘董如眉那朵花,实在是因为争她的人太多,才转而求其次的,这一点应芳芳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一想到祈王殿下将会成为董如眉的入幕之宾,再看这位的样子,应芳芳心里多少舒坦了些,笑容也不再僵硬,“咱们淮安虽然不如苏杭的名声大,可胭脂湖的一湖胭脂却是别地儿都没有的,坐在画舫上一边听曲儿一边剥莲子,还有烤胭脂鱼,可都是别地儿尝不到的。”
应芳芳说得有些夸张,而阿雾又惧水,她着实没什么兴趣去游湖。而应芳芳何等眼色之人,见阿雾不为所动,又观这位的做派,虽沦落为妾,只怕也是大家出身,便又道:“夫人不知道咱们淮安有一绝,这就是咱们淮安的女人不输男人。”
“漕帮里头好几个女儿身的大当家,她们经常说男人能做的她们也能做,男人享受的为何她们不能享受,所以咱们淮安湖上那些点美人灯笼的画舫里的姑娘,咱们女子一样可以叫来乐一乐,听一听她们的吴侬软语。”应芳芳道。
应芳芳的这话让阿雾心里头一动,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阿雾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这等事。
“那就有劳应夫人了,我来淮安这么久还没出过门呢。”阿雾淡笑道。
应芳芳手里头有王永成的“尚方剑”,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她和阿雾借用的是王永成游湖的那艘画舫,豪华精致,船头的灯笼上写着一个“王”字,在淮安这片水上完全可以横着走。
胭脂湖因为落日余晖将湖水晕成了胭脂而得名,景致也说不上特别。阿雾惧水之疾日前已经好了许多,望着满湖金鳞,至少在人前已经可以装得若无其事,不叫人看出弱点来了。
淮安的小曲因受漕运的影响,俚俗之词颇多,这样那些漕工才听得懂,可听在阿雾的耳朵里,就难免粗俗了些,抬手遣退了那两个小姑娘。
夜幕降临,湖面上画舫来往如织,宴客人家的灯笼是别致的美人灯,也写着名号,阿雾的耳朵尖,听见一老一少的声音传来,少见的清雅入韵,她从窗户往外看了看,只见对面那艘画舫的美人灯笼上写着一个“董”字。
“夫人好眼力,那董眉儿号称董如眉第二,是这片湖上的花魁人物,每日里应酬不暇,她的曲子唱得极好,一手琵琶更是出神入化,不如我们叫她过来唱一曲?”应芳芳笑道,今日顶着王永成的皮,正好会一会老王的新欢。
阿雾点了点头,她只觉得新奇,居然妇人也能叫牌子。
应芳芳吩咐了一声,艄公便将船靠近了董家画舫,一个小厮见船靠近,灵敏地跳了过去,不多久就又回了船上,而董家画舫里就有了动静,两条船的艄公已经开始搭桥,
再然后,阿雾便见着对面船上,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由着侍女扶了出来,提着裙脚,缓缓地行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老一少,还有一个侍女手里抱着琵琶。
董眉儿撩了帘子进来,看到应芳芳时,眉毛一抬,有些许吃惊,再抬眼便看到了阿雾,而四周却不见王永成。


☆、vip238
董眉儿定了定神,冲阿雾和应芳芳一福,“不知二位夫人想点什么曲目?”
“便捡咱们老爷平日里最爱听的小曲儿来一支吧。”应芳芳代阿雾这位客人回答。
董眉儿颔首,撩了裙摆坐下,接过侍儿手里的琵琶,试了试音,慢起檀口道:“娇滴滴玉人儿,我十分在意,恨不得一碗水吞你在肚里。日日想,日日捱,终须不济。大着胆,上前亲个嘴儿,他也不推辞,早知你不推辞,何待今日方如此。”
应芳芳的脸越听越白,阿雾多少也瞧出了眉目,想来王永成也是这位董眉儿的入幕之宾,应芳芳这拈酸吃醋地借着自己却来会她的情敌。而她的这位情敌也可爱,摆明了是要气死应芳芳的节奏,将她和王永成的调、情之词都唱了出来。
一曲刚落,就有那董家船上的侍儿过来请董眉儿回去。
应芳芳眉头一挑,“怎么,董小姐连我们老爷的面子也不给了?你可知座上的这位客人是谁?”应芳芳冷哼两声,也不再出声挽留董眉儿。
那董眉儿却是十分会看眉高眼低的,以应芳芳的地位哪里用得动这艘船,再看船上这位女客,衣衫、首饰虽然简单,可那布料上暗暗流着光华,绝非等闲人用得起,可是先才应芳芳越过她点曲子,想来也不是多尊贵的人。
不过董眉儿终究没有挪动,只回头对那侍儿吩咐了几句,又请阿雾点曲目。
曲未开口,阿雾只觉船身重重一荡,如果不是她身边的冰霜扶着,阿雾只怕得丢人了,再看应芳芳,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她浓丽的眉眼一瞪,显出嫉刻来,“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动我王家的船?”
回答应芳芳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少时,便见一行华衣丽人走了进来,香风扑鼻,端的是上好香料。
“是我,你说我动得动不得?”说话人,一口清脆如鹂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人长得也十分整齐,是个瞧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站在小姑娘身后的是两个微胖妇人,看穿着打扮,端庄而不失雅致,该是某家官眷。
“贱人,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敢动我爹的船?”那小姑娘瞪着应氏道。
“卉娘。”王卉娘身后的妇人皱着眉头阻止自己女儿继续说这样没教养的话,她正是黄氏,和她一同上船的是淮安知府的夫人赵氏。
王卉娘这才放过应芳芳,转头望向阿雾,顿了顿,眼睛骨溜溜地在阿雾身上转了转,极其的无礼。阿雾秉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态度,并不搭理她。
“你就是祈王殿下的那位如夫人?”王卉娘从鼻子里喷气道:“长得的确不错,不过也就只配应芳芳这种贱人来应酬你。”
阿雾的脸一沉,旁边的紫宜开口道:“这是哪家教出来的姑娘,对着自己的庶母,一口一个贱人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破落户呢。”
“说什么呢你?”王卉娘炸毛似地瞪着紫宜,“呵,又是一个自以为长得不错就不懂礼数的贱人。跟应芳芳一样,就会脱光了爬男人的床。”
王卉娘转身不屑地指着阿雾道:“瞧瞧你这双眼睛,跟你主子一样,也是想爬祈王殿下的床吧?”
阿雾的眼睛眯了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王卉娘也是个奇葩,不知道王夫人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闺女儿的。阿雾本来想着自己目前身份尴尬,不愿多惹事端,可是也不能任人这样踩脸。
阿雾是不屑于同王卉娘翻嘴皮子的,“紫锦,掌嘴。”这一声掌嘴,让正准备开口训饬王卉娘的黄氏顿时闭口不言。
紫锦立即应了下来,上前一把揪住了王卉娘。
“你要干什么,贱婢,这是要反了天了。”王卉娘尖叫道。而一旁跟着黄氏一行上来的丫头、婆子立即想上来厮打紫锦,可惜紫锦身手了得,冰霜则用桌子上的花生对着她们的手一弹一个准。
不过须臾间,王卉娘已经挨了七、八个嘴巴,一张脸肿得猪头似的,可见紫锦下手之狠。
“卉娘。”被阻拦在一边看着的黄氏和赵氏,大惊失色地叫道。
“可以了。”阿雾出声道,“今日不过是薄施小惩。”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王卉娘跟疯了似的吼着。
阿雾懒得看她,只拿眼去看黄氏。
黄 氏可比她女儿聪明多了,她一眼就看出了阿雾定然出身不凡。和应芳芳那种半吊子不同,黄氏出身世家,阿雾那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规矩,根本不是寻常家的姑娘能 有的。应芳芳分辨不出这其中的差别,是因为她本就不懂这种规矩。黄氏却看得出阿雾那出身尊贵而带流露出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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