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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锦(202)+番外


“吕若兴,你陪段公公去园子里转转。”阿雾吩咐道。
那段德忠转到红药山房时却再不肯挪步,仿佛红药山房的景色让他流连一般,郝嬷嬷自然知道段德忠这是防着她,她什么也做不了,只得让人伺候元蓉梦换了衣裳,又吩咐了她几句,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不到午时,阿雾就回了祈王府,进了屋才知道,郝嬷嬷一直在玉澜堂等着她。阿雾刚踏进去,郝嬷嬷的眼睛着急地向她身后望去,含着怒气地问:“梦姐儿呢?!”
阿雾慢悠悠地脱着孔雀锦裘,“皇后娘娘留了她在宫里小住一段日子。”
“梦姐儿不能留在宫里头!”郝嬷嬷忽然尖着嗓子嚷道,更是气得往后退了两步,若非小丫头扶着,恐怕就要跌坐到地上了。
“王妃为何不将梦姐儿带回来?!”郝嬷嬷质问道。
阿雾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才道:“嬷嬷这话问得奇怪,皇后娘娘要留表姑娘小住,我哪里拦得住,嬷嬷也不用担心,表姑娘聪慧伶俐,皇后娘娘十分喜欢。兴许过几日就回来了。”
郝嬷嬷被阿雾若无其事的样子给激得一口血堵在胸口,“你真是厉害,我日防夜防,还是着了你的道。你这样的妒妇根本配不上殿下。”
阿雾觉得郝嬷嬷十分无趣,这样轻易就捅破了最后一层纸,同她兵戎相见,看来她这些年好日子过久了,还真当自己是她婆婆了哩。
“本妃是皇上所指,配不配得上嬷嬷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嬷嬷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不管是表姑娘还是相思姑娘都还靠着嬷嬷扶持呢。”阿雾笑道。
郝嬷嬷颓唐地往后仰坐在椅上,神情由怒转哀,“梦姐儿一个姑娘,怎么就碍着王妃你了,她是元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你怎么就容不得她,为什么要这样?”郝嬷嬷开始流泪。
阿雾对郝嬷嬷的眼泪没有丝毫同情之心,若是没有郝嬷嬷此人,阿雾自问元蓉梦她当然容得下,可惜郝嬷嬷非要拿元蓉梦来同自己打擂台。而且阿雾觉得元蓉梦留在府里有什么用,简直是暴殄天物,进了宫那才是大有用处。
这也是为何阿雾明知山有虎,还是要动元蓉梦的原因。
“嬷嬷派人去接表姑娘的时候,不就早料到我容不得她了么?”阿雾收敛了笑容道,她也不再和郝嬷嬷演戏。阿雾将一张小像递给郝嬷嬷。相思送来的小像阿雾不过看了几眼,就印在了脑子里,临摹了下来。
郝嬷嬷一看,就愣住了,这小像同她珍藏的先皇后小像一模一样,“你怎么拿到的?”
“相思姑娘拿给我看的,原画还在嬷嬷那儿,这一幅是我临摹的。”阿雾道。
郝 嬷嬷握着小像的手开始发抖。不由想到,虽然元蓉梦是她让人去接的,可元蓉梦的信却是从相思那儿来的。为何偏偏是在相思定下出嫁后,她才传来了元蓉梦的消 息?这时机也太过凑巧,郝嬷嬷自然也知道相思的心思,如今想来相思如果留在祈王府的话,恐怕元蓉梦的消息就要被她掩盖一辈子了。
郝嬷嬷想来是聪明人,阿雾也不再多话,看她一脸的颓败,阿雾的心底也算不上多高兴,毕竟是有恩于楚懋的姑姑,如果不是郝嬷嬷不知退让,阿雾也不想同她对上。
到晚上,楚懋就赶了回来,一进门就被请去了红药山房,阿雾的心里打着鼓,虽然面对郝嬷嬷时,她毫不遮掩,底气十足,但是只有她知道她心里有多虚。


☆、vip196
阿雾强作镇定地拿了一本平时自己爱看的书翻阅,哪知半天过去连一行字也没看进去,她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空。
阴云密布下,月黑、星稀,风呼啸着从地上刮过,发出恶枭一样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阵惊惧,阿雾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叫了紫扇她们伺候她沐浴。
热气熏着身子,阿雾这才抑制了寒颤,她起身时,紫扇捧了棉袍过来,阿雾想了想道:“将我新作的那套湖水绿江绸衫子拿来。”
湖水的绿色也分春夏,阿雾新作的这套,乃是秋天的湖水,沉碧宁静,等闲人穿来都是色、欺人,唯她穿这眼色,真真是人压色,色服人。
阿雾从净室转出来的时候,却见楚懋已经坐在了南窗榻上,垂着眼睑不知在沉思什么,她心里一惊,再看楚懋神色,平静如素,心里略平复了一下,这才道:“殿下。”
楚懋闻声抬起头,嘴角微翘地道:“我拿了些茶回来,不如你沏来咱们试试。”
阿雾愣了愣,没想到楚懋居然没提元蓉梦的事儿,心下越发忐忑,有些事儿直说出来还让人好受些,这样隐着藏着反而让阿雾心上心下的,不知会有何种结果。
不过阿雾还是顺从了楚懋的话,让紫扇取了自己管用的茶具来,她揭开楚懋搁在几上的茶叶罐一看,里头装的是岩茶,闻着清香怡人,这样纯粹的香气阿雾还是第一次闻到。
“紫扇,把我今年新收的那一瓮雪水取来,不要梅上雪的那罐。”阿雾吩咐紫扇道,待铜铫初沸,阿雾热了热茶壶及茶杯,这才依序煮了茶,取了一杯递给楚懋闻香,自己也拿了一杯搁在鼻下,只觉得这半日的苦恼、忧虑都随着这清逸的茶香消失了,连原本有些微疼的头都不疼了。
阿雾品了一口茶,只觉得清茶入口,灵气便直扑天灵盖,忍不住喟叹一声,“这茶,绝了。”
“天心岩九龙窠石壁上的大红袍,自然绝了。”楚懋笑道。
“这不可能!”阿雾惊道,上辈子她可是喝过出自那六株茶树的大红袍,可不及今夜她喝的此茶。那茶叶是隆庆帝送给福惠长公主的,因为阿雾喜欢,所以都进了她嘴里。
楚懋看着阿雾,也略有些惊讶,“那你觉得还有哪里的大红袍能有此味?”
这倒也是,阿雾心想,可嘴里依然辩道:“那大红袍都贡进了宫,这会儿新茶未采,殿下哪里弄来的大红袍?”
“宫里喝的大红袍从来都不是真的。那九龙窠的六株已是绝本,万一哪一日遇上天灾没了,那贡茶的官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贡给宫里的都是用其他上品岩茶冒充的。这真正的大红袍却还在他们手里。”楚懋解释道。
“殿下哪里找来的这茶?”阿雾笑道:“费了不少功夫吧?”
“自然费了些功夫,不过关节已经打通,今后每年都少不了你的茶喝。”楚懋笑看着阿雾。
阿雾脸一红,想起自己在红药山房闹郝嬷嬷的云雾茶喝的事,她事后回忆,还是暗怨自己眼皮子还是浅了,跟郝嬷嬷争什么云雾茶。如今听楚懋这样说,想来他也定然知道了那事,这是在打趣自己。其实阿雾哪里争的是茶,她争的是楚懋的心意。
若换了平日,阿雾自然要娇嗔一番,给楚懋一点儿脸色瞧瞧,但今日她本就心虚,存了一丝讨好之意,因而便假作听不出楚懋暗谑之意。
“殿下费心了。”阿雾为楚懋又斟了一杯茶,自己也饮了一杯,只觉得自己不能停,一停下来恐怕就要面对楚懋因元蓉梦而起的质问。
“为了等闲人,我可不会费这心思。”楚懋缓缓地道。
阿 雾吃惊地看了楚懋一眼,只觉得他双目含火,令她不敢直视,又低下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阿雾心里诧异极了,这段时日,这位祈王殿下对她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 子,不知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忽然说出这样热乎的话来。若放在平日,当然也不会太让阿雾惊讶,毕竟她对楚懋的忽冷忽热,翻脸无情早有心里准备,但今日出了 元蓉梦的事儿,楚懋居然这副态度,阿雾自然惊讶了。
阿雾想了想,搁下茶杯,自己开口道:“殿下听说表姑娘的事儿了吧?”
“嗯,听说是皇后娘娘留她在宫里小住。”楚懋笑着将茶杯放到阿雾的手边,示意她斟茶。
留元蓉梦小住这全是鬼话,阿雾可不以为楚懋会信,他这儿是在等自己主动交代呢。“不是皇后娘娘留她,我和她去坤宁宫时,皇上就已经在那儿了,见了表姑娘后,十分激动。皇后娘娘便让我先出宫,最后还是段德海来跟我说,皇后要留表姑娘小住的。”
楚懋不语,只笑看着阿雾。阿雾的肌肤莹润剔透,在灯下看来,仿佛边缘镶了一层薄薄的透彻晶莹的琉璃一般,将她整个人藏在其后,令人看她,如观雾中花一般,伸手想探,却怕雾消人散。
秋水碧的衣裳将她衬托得仿佛箭兰出苞一般,楚懋的眼睛顺着那微微敞开的领口,流连到锁骨处,已经叫人连喝三杯茶也解不了渴,眼神再下到花苞处,也不知是否是洛北的牛、羊乳养人,阿雾的个子微微长了些,连那花苞也长开了些,叫人舍不得挪眼。
阿雾被楚懋的这一番上下打量,只觉得心思都被他看透一般,心里只觉得害怕,并未有任何旖旎之思,“殿下先才去红药山房,郝嬷嬷说什么了吗?”阿雾心虚地道。
“你觉得她会说什么?”楚懋反问。
阿雾被楚懋问得难堪,又羞又怒地红着一张脸道:“我才不管她说什么,元蓉梦的确是我使计送入宫的。”阿雾直言出口,心里松了口大气,再看楚懋的脸色,嘴角翘上三分,可见她的确赌对了,她早就摸准了楚懋的脉搏,只要你不欺他,再大的事儿也不算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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