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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狗尾花下死(85)

“怎么?”

“没什么……”

由下人端上来的饭菜十分精致,玉盘珍馐,处处透着奢侈的味道。翘楚拿起让她不适应手感的象牙筷子,尝试着夹了夹面前晶莹剔透的粥。

“爱吃燕窝?”锦衣问了一句。

“啊,是燕窝啊……我还当是银耳。”翘楚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耳垂。

“那就让他们炖银耳端上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

饭菜都是极可口的,翘楚却总觉得处处都透着奇怪。没怎么吃饱就放下了筷子,翘楚犹豫了一下,很想跟锦衣说,她想吃他亲手做的东西。

可是,他腿脚不便……而且,身为东厂督主,他一定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哪有时间去亲手伺候她?她不该这么任性……可是,为什么她以前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任性至今了呢。

*

在翘楚背上的伤好了一些的时候,锦衣就带着她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一路上,翘楚都被照顾得极安逸,车子被烘得暖暖的,垫得厚厚的,到处都是些有趣的小玩意。她随口说出的想要的东西,当天就能被送到她的手中。而锦衣也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奇怪的是,她仍有些不适宜车中的奢华……或者说,她一直都不适应锦衣刻意给她营造出的奢华舒适感。以前……他好像并没有这样做过。可是,他一直都竭力给她最好的,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样奢华过呢?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奇怪,大概就是,虽然一样温柔一样体贴,锦衣相较于之前,总让她感觉变了许多。要说变了哪儿,她能说出一大堆来,却每一点都显得没多大异常,不那么值得挂心。

大概是她多心了吧。

锦衣的下属,未央偶尔会来看她。虽然与未央接触不多,她却对未央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和亲近感,也乐于与他扯东扯西。虽然扯多了,锦衣就会别扭起来,将未央支开,不高兴她的冷落。这些日子,他变得主动又自我了许多。放到以前,他多半会把她拉进怀里,搂着她不说话,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却绝不会想办法把别人支开。

在未央又一次来找她说话的时候,锦衣恰好内急,离开了一会儿。未央便坐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说了些奇怪的话。他说:“你快活么?”

“快活?”翘楚反问了一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挺快活的呀。反正,没什么难过的事……锦衣又在身边,我也很开心。”

“是么。”未央听着她的话,笑了笑,神色里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悲悯,“却有人快死了……快死了,却还想爬起来找人。”

“……什么?”翘楚有些不明就里。

“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受了伤,挺重的……在鬼门关挣扎了好几天,差点死了,却不肯好好养伤。他只想着爬起来找人,却也不看看自己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那怎么能行……”翘楚有点被这话吓到,就嘱咐道,“让他好好养伤吧……”

“……我会好好转告他的。”

“他想要找谁呀,居然急成这样?”

“他爱的,啊,应该说,是他深爱的女人。”

“那他还真是好男人……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幸福。”

“……是啊,无忧无虑的。”

“像这种好男人,受了伤多不好啊……既然是朋友,还是好好照顾他吧。”

“我会的。”未央认真地答着,像是在做出一个承诺。见翘楚不说话了,他便又问:“你还有什么话想与他说么?”

“唔……没有了吧。”毕竟是不认识的人。

“这样啊……”

接着,锦衣就回来了。未央便又换上了一直以来的常见的笑脸,和翘楚随意地扯东扯西了起来。直到锦衣再次醋性大发,他就理所当然地被支了出去。

翘楚很快便随着锦衣回到了京城,住进了东厂督主府。

才刚刚回来,锦衣就马上变得忙碌了起来。他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到了常常彻夜不眠的程度。据说,这是因为前些日子,他拒了皇上的圣召,狠狠地逆了皇家的威严。这令群臣抓住了把柄,聚到一起弹劾。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是可以在路上,在马车里处理的。可他却没有。一路上,他都在一心一意地陪着翘楚,搞得事情被积到了现在,变得又多又棘手,让他更加难做。

翘楚沏了杯茶,给锦衣端去了书房。见锦衣还在忙活,已经不知有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翘楚很想用力拍一下他的头,骂他一路上只顾着陪她,不知道好好休息,珍惜自己。可是,手伸了一半,话到了嘴边,她却莫名其妙地有些露了怯。

“怎么?”一见她进来,锦衣便放下了手里的事,专心致志地品她端过来的茶。

“没什么……”翘楚递过了茶杯,顿了顿,道,“你好好休息啊……”

“嗯。”锦衣看着她,勾起了唇角,带出一抹好看的笑意,“好。”

翘楚却觉得,他的笑容该更大一点的……像她以前常看到的那样。

翘楚在督主府待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地适应起了督主府的生活——不管是低眉顺眼的可以坦然无视她一切不够文雅的举动的侍女,还是极尽奢华每日都要添上新物件的房间。

由俭入奢易。虽然不明白锦衣过去为什么没有对自己这么好,但现在,适应了督主府生活的翘楚还是觉出高高在上的生活的舒适,找不出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被众人捧上天的,堪称完美的生活中,她却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61章 逢

翘楚伏在桌上,一手撑腮,一手闲闲地翻着一本笑话书。可能是因为古人的笑点与她的相去甚远,也可能是因为古人的笑话带的多是讽刺现实的意味,总之,翘楚看着书,颇觉无趣,连打了几个哈欠。

她觉得很无聊……倒不是因为这本书,而是因为自己的处境。只要见不到锦衣,她就会被关在奢华的屋子里……或者最多在府中散散步,绝不会被允许出府一步。她的身边永远绕着数量众多的侍女,却没有一个会与她多说几句话,所以,在见不到锦衣的时候,她甚至连个一起说话的人都没有,自然会觉得日子无趣得很。不知不觉地,她竟觉得,自己的喜怒哀乐已经被用这种方法与锦衣的存在绑在了一起。

她有些不悦,又有些害怕。这种被迫被人牢牢掌握在手心里,连情绪都被有意无意操控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很多时候,她甚至会觉得,锦衣也许并不尊重她……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宠爱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操纵她,又按照自已的意愿来从她的身上汲取他想要的感觉罢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锦衣对她多好啊。他细心地保护她,几次三番地为她出生入死,他一直都很温柔,很青涩,很贴心,很有耐心地对待她,把她爱到了骨头里……他一直都可爱得让她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