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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抽卡/皇上,请翻牌(44)+番外

“臣认为王巨臣此人当诛。”高力士此言一出,连皇帝都是一脸吃惊。

“为何?”

高力士道:“王巨臣的身份背景、言谈举止都太干净了。嘉禾卫仔细查过王巨臣的家,他家中连一辆马车都没有,所有的家财不是分给了贫苦百姓,就是送给了来往的学者。王巨臣在家都穿缝补过的破衣服,今日早朝上穿的那身还是王庭替他置办的,为此他还硬塞给王庭十两银子。这样一个人,若不是忠良贤臣,必是大奸大恶之徒。皇上用他很可能为自己招来危险,倒不如现在扼杀在萌芽之中。”

“臣认为不妥!”包拯断然道,“高公公没有真凭实据就怀疑王巨臣,是为妄言。皇上若因为高公公的一面之词而惩罚王巨臣,那就是徇私枉法了。”

高力士冷哼道:“证据总会有的,我已让嘉禾卫去查。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王巨臣的真面目挖出来!”

包拯却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当下反驳道:“带着偏见去查,臣怀疑嘉禾卫是否仍能够胜任其职责。”

高力士却坚持道:“皇上若用王巨臣,迟早要后悔。”

鲁肃打圆场道:“两位先莫要争,依我看倒不如先讨论一下十疏的内容。若是王巨臣有二心,在十疏之中总有体现。如若不然,就证明他一心一意只为大焉。此等贤人若是不用,恐怕会让天下人齿冷,也不利于我大焉广纳良才的国策。”

包拯点头道:“臣认为可以。”

“我看那十疏多半暗含阴谋。”高力士暗恨自己并不精通政事,否则的话就可以说出更有力的论点来反驳包拯。

“那十疏都是利国利民的善举,高公公怎能胡言污蔑?”

“大奸似忠,说的就是王巨臣!”

“王巨臣的品格有哪一点值得怀疑?”

“他……”

“诸位且住。”刘曦打断下属们的争吵,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本来就拿不定主意,这下子听了那么多意见,更加难以决定对王巨臣这个人到底是用还是不用了。

“公瑾,你的意见呢?你怎么都不说话?”刘曦求救似的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周瑜。

“臣……臣在思考皇上前几日对臣说过的话。”周瑜,“皇上说为君者不可以像一个冷冰冰的机器。虽然臣不明白机器是何物,但大约能体会皇上的意思。王巨臣因杀奴一事打死长子,这件事虽然可以被说成是大义灭亲,但臣总觉得虎毒尚且不食子,王巨臣可以选择赔偿弥补那家奴的家人,也可以让儿子亲自取得这家人的原谅,但是他偏偏选了最激烈也最容易博取名声的做法,就让臣不得不考虑他的野心了。古往今来,为人臣者若是能而不贤,必定会带来灾祸。”

刘曦心中突然灵光一现。他一直觉得王巨臣这个人有哪里不对味,被周瑜一说才想起来,在刚听说王巨臣“大义灭亲”之举时他十分震惊。王巨臣杀的是他的亲儿子,还是养了几十年本来应该继承家业的长子,刘曦自问这种事他自己绝对做不出来。假如是他的儿子,他恨不能倾家荡产为其脱罪。更何况虽然这么说不符合人权,但是在这个时代,打死奴仆本来就是无罪的。王巨臣这么做就真的有点残忍偏激了。哪怕他真的有人人平等的思想,也犯不着拿自己儿子的命来证明。就因为这样,刘曦心底始终对王巨臣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在早朝的时候也没有直接褒奖王巨臣。

“公瑾所言有理。”

“并且臣以为,王巨臣提出十条奏疏的初衷也有问题。”周瑜笑了笑,接着道,“但凡臣子都想要在君王面前一鸣惊人,这本来无可厚非。王巨臣本来可以在当官之后慢慢提出这些奏疏,但他偏偏选择在还是自己白身的时候提,把十条奏疏放在一起提,多少是想卖弄一下才学,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那十条奏疏的内容却有些不妥,或者说王巨臣提出的这十条奏疏执行到最后,可能唯一得利的就是他自己,让他获得天下人交口称赞的名声,对皇上却大大有害。”

鲁肃大吃一惊:“公瑾此话怎讲?”

“且看他的第一疏,使天下土地重归皇上所有,再由皇上来分配。表面上看这件事既有利于皇上,又有利于没有土地可以耕种的百姓。没有田地的人自然是欢天喜地可以分到田地,但是那些大户人家花了真金白银买下土地,立下字据,皇上说废就废,他们肯交吗?他们不肯交,皇上拿什么地分给无田之人?至于藩王,手中购入的土地更多,他们肯一下子把大半的产业送给皇上吗?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保卫自己的财产?此令一出,天下必定动荡,唯有那些少量分到田地的人念着王巨臣的好处,对皇上来说却是得不偿失。”

“第二疏禁止奴婢买卖,表面看倒是让一部分百姓不必低人一等,但那原先的奴婢要怎么办呢?是恢复自由身,还是继续为奴为婢?到了灾年,流离失所的百姓无法自卖,又要如何活下去?如此种种都是问题。他王巨臣起了个头,却要皇上来收尾。臣以为除非皇上能让天下人都有食吃、有衣穿、有地方住,才可以实行废奴令,否则的话这样做是绝贫苦人的生路。臣以为,皇上若是要彰显自己的仁德,不妨提高对奴婢生命、生活的保障,规定卖身之人必须自愿,却不能一下子废除奴婢买卖。”

刘曦想了想,现代人之所以没有这样人口买卖制度的确是因为生产力到达了一定的水平,奴隶制不再适应社会发展。美国的南北战争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周瑜能一针见血看出其中利害,真不愧是男神啊!

“至于第三、四、五、六疏,都有个共同的弊病,就是执行起来困难,或者压根不能执行。身体没有残疾的人必须从事生产,这个身体状况到底要由谁来界定?除了断手断脚,还有很多病症不适合做活计。若是大夫来定,朝廷怎么能保障大夫说的是真话?若是官员来定,官员难道都懂医术吗?还有由官府向百姓发放借贷,到底应该借贷给谁,借贷多少,会不会变成强制摊派?扩建太仓收购粮食,朝廷有足够多的钱吗?统一收购的价格又该如何定?要是到了荒年囤积的粮食不够多怎么办?强制平抑物价,物价到底应当定在多少?各地的物价总不能和长安的物价一样吧?古之齐桓公可以定物价,是因为齐国不过天下一隅。以大焉之大,定错一星半点,就会让天下商人苦不堪言,百姓买不起或是买不到所需的货物。所以这四道疏执行起来十分困难,尤其考验官府的能力和廉洁程度。恕臣直言,如今天下的官吏,能执行好这四道疏的只有十之一二而已。”

周瑜说到这里众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事并不好做。刘曦觉得周瑜的说法还是给他面子的,可以鉴定残疾首先要通晓医术,可以衡量借贷还得会点经济学知识,这样的下级官吏一百个里面有一两个就不错了,恐怕得有七八十个是在想如何从中捞好处。更不用说宏观调控物价了,新中国多少经济学家做了几十年,后来还是决定结束计划经济,回归市场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