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代他？冉闵说的是要取代谁？难道是李农？
四处乱转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撞上那死去少年的脸。那人脸色青紫、眼睛外凸，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玲珑却突然灵光乍现。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嘶声道：“陛下，难道不是陛下想要玲珑取代他的吗？陛下请看，难道玲珑长得还不够像吗？”
冉闵的目光缓缓聚焦在玲珑的脸上。他似乎有些吃惊，手指也不由松了三分，语气中带着犹豫：“像是像，可你毕竟不是他。”
玲珑抬起手轻抚冉闵的手背：“陛下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不是呢？”声音中竟透出无限妖娆。
“试？”冉闵低声重复，神色有些动摇。
玲珑缓缓掰开冉闵扣在颈间的手指，牵着冉闵的手，一点点在床榻上跪行着向前，直到依靠在冉闵的身前。烛火照亮的地方，床头上俨然仰卧着另一具尸体。
那尸身浑身是血，一条胳膊已经不知去了何处。玲珑暗自叹息，果然就和自己想的一样。仰面朝上的脸棱角略重，显然是有胡人的血统。虽然眸色看不分明，玲珑却可以想象那人也像先前被扼死的少年一般有一双和自己一样的蓝色眼睛！
看来冉闵竟是因为思念成狂，却怕勾起沉痛的过往想要找人代替自己！
“陛下，多日不见，你可有想玲珑？”玲珑侧过身，举起冉闵的胳膊环在自己身后，靠在冉闵的臂弯里低声道，“不瞒陛下说，玲珑心里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陛下的，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为过。自从十六岁上有幸伺候在陛下身边，这一晃七年过去了。玲珑有时真是害怕，岁月催人老，陛下一天比一天英明神武，玲珑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这残破的身子有朝一日再不受陛下眷顾，玲珑倒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陛下你看，玲珑只有一颗心，早就交给了陛下。陛下却是千千万万人的君父，想要何人的心无需开口就自会有人捧上。陛下又何须苦恼于找不到人代替玲珑呢？”
“他们都不一样。”冉闵斩钉截铁道。
玲珑微笑：“喔？哪里不同？”
“他们都不是你。都不是你！”冉闵狠狠印下一个吻，叩开恭顺的牙关长驱直入，好似要夺取那口中的每一滴津液，“只有你最像他！你最像他！”
玲珑知道冉闵尚未清醒，此刻却要慢慢开导，顺着他解开他的心结。被冉闵噙住嘴唇，玲珑顺势环住冉闵的脖子，仰起身体紧紧和冉闵相贴，口中发出轻微的呻吟。
冉闵的手指滑到玲珑的衣襟上，用力一扯便将外袍连带着里衣通通撕碎。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却突然顿住了，眼睛也瞪大了些许。
“陛下看到了？”玲珑轻笑，“陛下放心，这些伤口只是太深来不及愈合而已，再过一阵就没了。唯有肩上的窟窿，太医说怕是好不了啦。陛下，你说我在这里纹上一朵牡丹可好？”
“玲珑儿……”冉闵的目光闪烁了片刻，终于变得清澈无比。他猛地将玲珑压在身下，绵延的吻带着几分狂暴落在莹白的身体上，落在每一道或深或浅、或狰狞或妩媚的伤口上，最后又回到那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下巴、唇、耳垂、眼角、额头……大魏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若是想哭便哭罢，是朕的不是，朕不该冷落你这许多时候。”
玲珑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他的唇角却微微上扬：“陛下可真是，硬生生将玲珑说哭了。不瞒陛下说，玲珑曾立过誓，这辈子唯有欢喜时才落泪呢！”
“那你现在不欢喜？”
“欢喜自然是欢喜，不过……”在冉闵耳边哈一口气，玲珑婉转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刮过心间，“却还想要陛下让玲珑更欢喜……”
厢房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怪异味道，矮榻上的两人却忘情地纠缠在一起，拼命想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带着哭腔的甜腻呻吟、低沉的喘息声、撞击声、水声……交织成让人血脉贲张的乐曲，久久不曾散去。
第 五十二 章 最新更新:2011-07-07 06:03:06
玲珑站在太仓门口，看着军士们一点点地将里面的粮食分发给了邺城的百姓。
一人一小袋，里长们站在一旁拿着户籍册圈圈画画以防有人冒领。这些米粮或许只够他们支持几天，但却已经是大魏最后的家底了。现在已是初夏，若是可以熬到收获的季节，他们就可以活下去。不过玲珑却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在这场饥荒中死去，甚至变成其他人口中的食物。
傍晚时分，军士们的动作终于还是慢了下来，站在后面长长队伍里的人群眼中的光辉也渐渐归于暗淡。将袋子里最后的一粒米倒完，百姓们目光呆板拖着脚步散去，只留下几个还趴在麻袋堆里翻找，希望找到一些漏下的碎米。玲珑向负责分粮的官员点了点头，算是完成了他监督的差事，转身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回宫之后，玲珑一打听才知道冉闵并没在御书房。大魏天子正在洗刷他的爱马，用长刷仔细梳理火红战马的鬃毛。夕阳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辉，让他看起来犹如神人下凡一般。朱龙有时温顺地原地踱几步换过一个角度接受主人的亲昵，有时打一个响鼻表示对主人力度的不满。冉闵在笑。玲珑发现他笑得比以往都要温和。皇帝陛下甚至凑近马耳朵轻笑着嘀咕了几句，然后又抚了抚战马的鼻梁。
“回来了？”冉闵转过头。
“玲珑见过陛下。”
冉闵不得不手上用力才将突然变得暴躁的朱龙扯回原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坐骑就对玲珑有一股莫名的戒心，每次玲珑一靠近就变得焦躁不安。这种情况在最近变得尤为严重，素来听话的朱龙有时候甚至会发狂似地企图将玲珑蹬翻在地。莫不是这两个家伙生来八字不合？冉闵不由深感头痛。他转过身将马牵回马厩，重新交给了掌管马匹的太监，然后才回到玲珑身边。
“事情都办妥了？”
玲珑咬了咬唇，低声应道：“是。”
“玲珑儿，你知道相传襄国一带地下镇着条火龙的事吗？”见玲珑睁大眼一脸迷茫，冉闵笑着抬手抚上情人的发丝，“襄国西北平山脚下，那里一年四季要比周围暖上许多，所以老人们常说是因为有犯了天条的神龙被锁在地下，天龙属火所以才会连带着让那一带的气候变暖，就连麦子熟得也比别处早上二十多天。”
玲珑的眼睛猛地一亮，惊喜道：“陛下是想……不对，无人耕种，又哪里来的麦子……”
“玲珑儿，万物自生自灭，未必一定要有因才有果。”冉闵低下头，浅浅的一吻印上玲珑的额角。
“陛下说的是野麦！”玲珑蹙眉，“不过现在四处都在闹饥荒，哪还会有的剩呢？”
“朕知道有个地方，很不好找。附近知情的几个村落早在四十年前就被胡人屠杀一空成了死村，如今应当没有人住在那附近了。”冉闵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