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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胡令(45)+番外

妇人突然盯住玲珑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他们再重要能重要得过他吗?”

蓝色的眼睛不由一颤,玲珑紧紧抿起双唇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不错,这世上又有谁能重要得过他!你放心,我不会忘记我当初的誓言。”

“那就好。来,站起来让我量量,我想给你做身衣服。”妇人微笑着点头,从床边的矮柜里取出一把木尺。

玲珑僵硬地将弟弟放下,看着他在自己脚边打转,幽幽叹道:“不错,我早该想到。你给他取名为虎,虎与琥只差半边,想来也是为了他吧?”

“怎么可能!”妇人不由失笑,“这般愚笨的乡野孩子哪里比得上他的钟灵俊秀?我不过是聊表思念罢了。”

看着妇人脸上格外慈祥的神色,玲珑只觉得心底阵阵发凉。这个女人,果然和那个他曾经那么想要唤上一声娘亲的女人是如此的相似!

决绝、狠厉,一如……自己。怪不得她最后会看中了自己。少年一时间分不清心中那复杂的滋味到底是喜还是悲。

“真是没想到,看来冉闵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要不然也不会宁愿动用郑樱桃府中的暗线也要先将我们接出来了。你不知道,那天夜里可把我男人吓坏了。”妇人一边量着玲珑的手臂,一边笑眯眯地说起冉闵是如何将自己一家从郑樱桃的别院里接走的。

“哼哼……是人都有弱点,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不过,冉闵也未必全然信我。”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少年的心思却已经飞回了那隐约被他视为家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人答应了要等他回去一起用晚膳……

“我铤而走险,却没想到因祸得了福。如今有了大将军的庇护,做起事来也越发方便了呢。对了!”妇人轻拍额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玲珑,“你瞧我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如以前了。这是最近得来的几首好曲,你拿去学了吧。”

玲珑木然地点点头,将册子卷成一卷放入衣袖之中,呆呆地望着正弯下腰为自己量身长的妇人。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继父亲手做的午饭,就找了个借口匆匆上了马车,

因为天气炎热,大将军府的晚膳被摆在了花园之中。

冉闵今天胃口不佳,才用了几道菜,便吩咐撤了桌上的菜肴,改上了一壶清茶。白衣少年站在他的身侧吹笛,悠扬的笛音和着清风,倒是去了几分暑气。

冉闵轻叩手指,眯起眼睛细看那张怎么都看不厌的脸。为何不见有几分喜色,反倒添了一些愁容,莫不是家里人对他不敬?冉闵眼中不由涌起怒意,他心知玲珑的身份并不光彩,但却决不允许有人因此看低玲珑。还是该派个人敲打敲打的好,免得过得太舒服了,忘记了到底是谁给了他们一切。

下一刻,异变陡生!

“冉闵,你这杀千刀的恶贼!我咒你死无全尸!堕入阿鼻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一抹红影飞掠而出,不等四周的护卫有所动作,殷红的血便染满了那块从千里之外运来的万寿石。

见红绸在自尽之前还要用恶毒的语言诅咒冉闵,一旁的董夫人不禁勃然大怒,叉腰指着四下的护卫:“大胆!是谁放这个贱人进来的!”护卫们默然不语,一个个平视前方。玲珑的曲子却顿都没顿,依旧和着流水声回旋在花园中。

过了许久,冉闵才淡淡地开口:“抬下去,厚葬。找人把这里清理干净,再上些瓜果来。”

听到冉闵下令,四下的护卫这才有所动作。一袭红衣的娇弱女子犹如破布一样被抬走,她留下的血痕也很快被一盆盆的清水洗刷得一干二净,好似世上就从来没有过她这个人一样。

玲珑一曲吹罢,这才放下竹笛,微笑着含了一口去了籽的西瓜瓤渡到冉闵口中。冉大将军的兴致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被刚才的意外影响。他揽住玲珑坐在自己的腿上,低笑道:“玲珑儿,你刚才怎么停都不停?难道一点都不在意我将来的死法吗?”

玲珑抿起唇,笑得风轻云淡:“败在将军手里之人不知凡几,若是次次都把这样的诅咒放在心上,那将军岂不是要忙死?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诅咒之言不过是失败者的发泄罢了。玲珑一不拜佛祖,二不敬鬼神,又有何惧?就是将军将来真得想去阿鼻地狱游览上一遭,玲珑也必定相陪左右。”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玲珑儿!”冉闵不由大笑起来,指着假山石的方向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厚葬于她?”

“虽然红绸夫人与将军为敌,可她却是个节烈之人。太后于她有恩,大局已定之后她还甘愿相随于地下。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怎么不值得一副好棺木、一处清净的地界?”

“不错,她不但有情义,还有几分胆色、几分机智,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可惜了……可惜了……”冉闵摇着头发出一声叹息。

六月流火,邺城平静了不到几日北方便传来鲜卑入侵的消息,南边更有褚裒被拜为征北大将军率领数万大军北伐的急报。一时间,风云初定的大赵又陷入腹背受敌的两难境地。

六月十一,李农率军出发,抵御南朝的进攻。

五日后,冉闵亲自率领三军北抗鲜卑,张九留下镇守京师。玲珑随军。

第 三十四 章 最新更新:2011-07-04 06:56:29

褚裒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北伐,一来是因为石虎新死、诸子相争,赵国局势不稳,二来是南朝在不久前的下邳之战中大获全胜,正好可以挟威而击,收复北方的大片失地。

身为南朝真正掌权者褚太后的父亲,褚裒上表请求挂帅伐赵之后,车马粮草等各种军需物资火速从全国各地调集而来。三万大军云集京口,目标直指泗口。

一听说南朝终于北伐,河朔一带无数士人百姓归降,大军尚未出征每日便要迎接拖家带口前来归附的数千百姓,而自发前来慰军的富户、商贾更是不计其数。

征讨大都督褚裒大笔一挥写下洋洋洒洒三千言的讨逆檄文,痛陈羯族的十大罪状。在场之人几乎都与北方的胡人有怨,听了之后忆起国仇家恨无不痛哭流涕,王师声威大壮。

临行之前,建康发来皇帝的旨意。朝廷经过几次商议,认为褚裒身份过于尊贵不宜率军深入,应当坐镇后方,派遣偏师进攻。褚裒接下皇命,心知这是女儿对自己的爱护,不得已只得派遣都护徐龛代替自己领军。他交代了详细的行军路线,再三叮咛徐龛不许冒进,才宣布大军拔营北进。

因北方汉人此时多受胡人奴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北伐军所到之处归降之人无数,一路凯歌高奏,剑锋直指彭城。李农所率援军距离战场尚有三日,便收到了前方三战三挫的消息,情况岌岌可危。

大帐之中,一片肃穆,各路将领默不作声,士气有些低迷。

“哼!”李农冷笑一声,将军报拍在案上,“如此说来,这三个堡垒都投了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