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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胡令(20)+番外

打抱不平反倒被玲珑说了一句,容烟不由瘪嘴道:“主子怎么说也有个将军亲卫的名义,又不真是这府里的姬妾,凭什么要去给夫人请安?”

“亲卫?你可见过有我这般的亲卫?”玲珑拍了拍容烟的肩膀,再不做声。

容烟知道自己主人的确算不上是冉闵的亲卫,不由黯然。自从见了玲珑第一面起,他就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和善柔弱的主人。更何况他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既被指派了主人,通常就不会再换了,玲珑的生死荣辱也关系到他的将来,哪里能不为玲珑打算?他见玲珑蹙起眉头面露“哀愁”,不由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默默退到一旁收拾起桌上的茶碟。

容烟却不知道玲珑此时却不是在自怨身份,而是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董夫人不是一个值得交手的敌人,不过那秦玉倒是还有几分意思。可她们这些长在深闺中的女子,又怎么会理解自己身上使命的急迫?得不到冉闵的注意,自己就极有可能沦为一颗弃子,成为路边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玲珑习惯性地眉毛无声地笑了,好在还有愚蠢的嫉妒心可以利用。

第 十五 章 最新更新:2011-06-27 08:19:28

四个月后,石虎出人意料地并没有按照长幼之序封第三子石鉴为太子,而是下令册封了幼子石世,同时封其母刘昭仪为皇后。

冉闵心中不由暗笑石虎的决心最终还是敌不过美人的枕边风。刘昭仪是怎么打动得皇帝呢?兴许是年纪大的皇子都已经定了性,唯有她的儿子年纪小些比较好教?

石虎素来喜好渔色。为了充盈宫室,他四处征罗美女,有时甚至不惜杀死她们的丈夫。他在从襄国到邺城的二百余里道路上每隔四十里就设立一座行宫,每宫都有夫人一位侍婢数十位,由黄门官严密看守,只能他路过时临幸。

在他的众多嫔妃中,论美貌就要数刘昭仪和郑樱桃了。刘昭仪原是匈奴人刘曜所建赵国的安定公主,从小便是个出名的美人胚子。刘赵被石虎所灭之后,因为石虎垂涎她的美色,便强行把年仅十一岁的她纳为侍妾。自立为王后,更是封她为昭仪,对她的宠爱经久不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破身太早的缘故,刘昭仪很多年都没能生育,直到几年前才为石虎诞下一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石世了。

石虎突然废长立幼,却给冉闵带来了一些麻烦。刘昭仪在军中颇有些亲信,这些人都是刘赵的降将。如今她的儿子成了皇储,她便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准备让自己的心腹把持军中的要职好为儿子的将来铺平道路。

半个月后,石虎任命张豹为骠骑将军,领卫尉之职,掌管宫门警卫。张豹本是刘曜的心腹爱将,如今是刘昭仪的死忠。自他一上任后,便处处掣肘亲近石遵一系的冉闵以及原先隶属石斌手下的李农等一干汉将,主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教唆石虎不可亲信汉人。冉闵为避其锋芒,便称病在家休养。

十一月初十,北方鲜卑再度叩边,石虎下令第九子石遵统领北方防务,其母郑樱桃随行,命令他不必等过年就率军出发。

这几日玲珑偶感风寒,整个人慵懒不思动弹,自前夜里送走了冉闵之后便一直高烧卧床不起。他在朦胧间听到容烟的在外间哭闹,挣扎着正要起身,却听到砰地一声自己卧房的大门竟被人一脚踢开了。

玲珑苍白着脸,略整了整额头和脸颊边的湿发,向着门口望去。是秦玉!他心中不由一紧,勉强支起身子靠在床榻边上,无力问道:“原来是秦姑娘来了。不知秦姑娘有何赐教?”

秦玉冷笑一声,也不避讳大踏步走到玲珑床前,俯视着他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玲珑略向床内靠了靠,皱眉道:“秦姑娘何出此言?”门一打开外间容烟的哭闹声就越发响亮了,听起来似乎是挨了打?

秦玉不想与玲珑废话,一挥手叫进来四个健仆,指着玲珑道:“把这个贱人押到夫人那里去。”

玲珑手足无力,任由那四人将他从床上扯起,连件衣衫也未及加,便被人架着出了房门。那些仆人分明是得了交代,一个个下手极重,玲珑只觉得手臂被扭得生疼,后腰处还不知被谁人踹了一脚,就连左手食指也几乎被人折断。他不敢挣扎,只是尽量避开要害,心中思索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郑樱桃被迫离了京,冉闵又被其牵连闲赋在家,董夫人不来找自己的麻烦才令人惊讶。不过看这架势,对方是已经掌握了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筹码了吗?

玲珑在心中冷笑,看样子那秦玉也不算太笨,自己昨晚一抛出“香饵”,她就牢牢接住,真可谓配合默契。心中对董夫人的底牌十分了然,玲珑挑了挑一侧的眉毛,突然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哀叫着向秦玉讨饶,口中高呼冤枉。

“等到了夫人处自有你说理的地方!”秦玉显是懒得与他啰嗦,示意仆人快走。

到了前厅,容烟果然正抱头缩在角落里大哭,一旁还守着一个健壮的仆人。他见玲珑从屋子里被人拖了出来,不由大惊失色,想要冲上去拉人,一看那仆人作势要打,吓得立即缩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玲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被拉扯出了房门。

虽然已是寒冬腊月,四处都是一片萧索,董夫人今日却极有兴致地坐在一个八角亭子里煮茶赏雪。她身披一件火红斗篷,头上珠花步摇金灿灿明晃晃戴得齐整,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将军夫人的气势。

董夫人专心煮茶,玲珑被押来之后只能跪在亭阶上等候发落。

跪在冷硬的青石板上远比跪在雪地里更加可怕。玲珑尽量不去想隔着单薄长裤传到小腿和膝盖上的刺骨寒意,更不敢去想曾经见过的那些被冻坏了腿从此只能在地上爬行的饥民。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董夫人是断不敢弄死自己的,所以只要熬过了今天便是赢家。比这更艰难十倍百倍的时候你不也都挺过来了吗?

董夫人此刻的心情极好。她把玩着掌中的茶具,并不着急将玲珑问罪。身前烧着温暖的火炉,衣服里放着装着炭的怀炉,她可不在乎要在这里耗多久。

直到秦玉咳嗽了一声,董夫人才淡淡地开口:“这小贱人可知罪了?”她望着指甲上的丹寇露出微笑,用这凤仙花儿涂染指甲果然可以让手显得格外娇嫩,南朝人在那些胭脂水粉上的造诣到底是比北朝高深得多。

秦玉冷哼一声:“回夫人的话,他可是一点都没觉着自个儿错了呢!”

“哦?”董夫人饶有兴趣地欣赏了片刻玲珑此时狼狈不堪的摸样,见他冻得唇色发青,心里的欢喜更是多了几分,“那你跟他说说,让这个小贱人明白明白他到底错在何处了罢。”

“是,夫人!”秦玉躬身对董夫人拜了一拜后才缓步走到玲珑面前。

玲珑只觉得下半身的刺痛每一刻都在折磨着他的心神,他有些佩服自己在此时还能凝神去细听秦玉到底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