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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孩子归谁(16)+番外

杜松风淡笑,“稍后别院中还有些琐事,我得处理完了再回县城,李兄若着急,可以先行。”

李怡道:“是呢,着急,工房中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便不等杜兄了,莫怪莫怪。”一抱拳,“昨夜与今晨,再谢款待。”

“李兄太客气了。”

李怡起身,“事不宜迟,我先行一步,五十日后再会。”

杜松风站起来一躬身,“恕不远送。”

李怡出了杜府别院,上马一路奔驰,衣袖衣摆在风中飞舞。

杜松风望着那潇洒的身影越行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略不寻常、略变了味的事情,也仿佛被这清醒的晨风吹着吹着,就都淡了,都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傻儿子一贯傻,精儿子也开始往傻的方向发展了,淡淡地忧伤一下~~傻儿子做梦那段本来还想写挺多的,但目前只能是这样了~~

第12章 孩子我一个人养

大概真是因为经历了一场变故,李怡的方法也管用,杜松风再看那六十八件木器时,新鲜的想法多了不少,与工匠们又议了议,最终确定图样,正式动工。

接着要做的是新郎新妇冠服,其中婚礼喜服最为关键。想到先前李怡所教,杜松风打算先将宝禾县城内及京城所有衣饰铺子走一遍。

一人行在熙攘的道上,不由得想起李怡与他试卖妆盒的情景,也是这样晴好的日子,仅仅才过去几天,却有恍然隔世之感。

从一家衣饰店出来,迎面是个医馆,杜松风一愣,低头看了眼至今仍平坦的小腹,想起那晚李怡的话:要不然,就将孩子打了,一了百了。

他暗下决心:没错,他是该去买一副堕胎药了。踏步上前,突听不远处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爹爹,我想吃那个!”

扭头向旁侧望,只见路边一个小摊,大炉上分开一个个小格,蒸着各式各样的糕,腾腾热气酝酿着生机与幸福。一矮胖小男童牵着他爹向炉前奔去。

小童的爹将他抱起,“你想吃哪个?”

小童问:“我能吃几个?”

他爹笑了,“快吃午饭了,只可买四个,否则你娘又要怪咱俩了。”

小童故作老成地叹气,“好吧。”身子向前恨不得趴在炉上,手在其中指点,叫着“这个”“那个”。

店家将四块糕包好,小童的爹付了钱,小童靠在他爹怀里,幸福地捧着纸包,往里面看了又看,开心地舍不得吃。

杜松风看得入迷,嘴角眼中漾出微笑。

十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卖糕的火炉,也是这样一对父子,不过,是父亲主动问孩子想不想吃,那小孩“唔”了一声,轻轻地点头,父亲便给他买了许多。父亲还让那小孩子叉开腿坐在他肩头,叮嘱他慢慢吃别噎着,就算吃不完放凉了,回家后叫厨房热一热便是。

杜松风面上的笑容渐渐变大。

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离家。

父亲经常会带着他去这里那里逛逛,买零嘴吃。回家后虽然也会被爹爹说上几句,但他仍觉得高兴。等下一回跟父亲出去,还是忍不住想吃路边各种新奇的吃食。

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已有些模糊,若真有机会再见,父亲恐怕也认不出他。

“公子……这位公子?”

杜松风回过神来,朝他搭话的人一身粗布蓝衣,见了个礼,“公子,您在鄙馆门前站了许久,可有什么需要?”

原来是这医馆中的人。杜松风垂目想了片刻,抬袖笑道:“哦,我想买药。”

“公子想买什么药?”

杜松风又将小腹看了一眼,道:“安胎药。”

“是公子自用,还是买给旁人?”

杜松风道:“自用的。”

那人双目一亮,“原来如此,首先跟公子道声喜。正好今日坐堂的是位产科圣手,公子不妨到鄙馆先诊诊脉,再配药,效果最佳。”

杜松风从善如流地一揖,“那便有劳了。”

医馆中,杜松风将手臂放在垫上,大夫捋须沉思,将脉象把了又把,见杜松风衣衫不俗,便道:“没有侍奉的家人陪公子前来?”

杜松风道:“今日有旁的事出来,正巧路过,就来看看。”

大夫收手,“胎气有些弱,应是之前疲惫或惊着了,我开了药,公子回去按时服用。”

杜松风将衣袖卷好,“有劳大夫。”

“一月一次细诊,公子最好带同侍奉的家人,或孩子的另一位爹前来,孕期诸多注意,需有个人操心帮衬着。”

杜松风微笑道:“多谢大夫关怀,但这孩子……是我一人抚养。”

大夫瞬间懂了什么,不便多言,只道了句“公子辛苦。”

杜松风又笑了一下,“如今尚好,想必辛苦尚在后头。但这辛苦中,亦有许多温馨欢乐吧。”

大夫不禁起敬,叹道:“公子豁达,实在难得。”

杜松风躬身一揖。

窗外的光照进来,暖洋洋的。方才那一刻,他突然从往日的混沌中走出,那么,便随着心中所想,一路前行吧。至于李怡……

杜松风拎着安胎药,在街上边走边想:他既然想让自己打掉孩子,心中定然是不想与这孩子有瓜葛的。唔,这一点自己也很是理解,毕竟那夜是个天大的意外,凭空多了个拖油瓶任谁都会不愿。如今自己自私地做下这个决定,孩子就是自己一个人的,绝不会拖累他。

五十日后再会时便与他讲清。

李怡性情爽直,他应该……嗯,他一定会同意,也一定会觉得,没什么的。

李怡在宝禾县监工几日,觉得无趣,便回京城玩耍。约上狐朋狗友二三,按惯例,酒楼胡吃海喝一顿,戏园子里听个戏,待到晚上,再去如想阁风流快活一番。

但今日只进行到第二项,他便又觉得无趣了,戏台上咿咿呀呀催得他脑仁疼,就着茶水果品勉强撑到结束,跟狐朋狗友们道了声抱歉转身便行。

狐朋狗友们在风中骂他不仗义,自己攒了个局却自己先走。李怡掏出几张银票甩过去,请他们赶紧去包了如想阁,扬长而去。

身后仍有骂咧之声,李怡只当听不见。

哎,从前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从前多么开心舒畅,怎么今日突然就……

黄昏的京城街道喧闹繁华,人声鼎沸,李怡却偏偏能从其中看出日暮伤感,哀婉无限。

哼,还不都怪那几个不长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鱼大肉吃得正香,非要说什么“怎不见你家小杜?”“与小杜一同私奔到宝禾县许久,没有爹管,混得可还开心?”“何日办事?我等早早准备礼金。”

更有甚者,说些什么“是否小杜太清淡,不能满足你,所以才约如想阁?”“你与小杜在床上,他可会先念几句诗文?”“情浓之时,是喊你阿怡,还是称你李郎?”

李怡根本不想辩驳解释,只怪多年所交之友,竟是这般?!

落寞一人踽踽独行,街边小摊的叫卖声仿佛来自天外。又有奇怪的语调传来,扭头一看,原来是个卖刀具的胡人小摊。顿时,杜松风举刀自尽、马车上请他割绳子、柳荫下割卤肉的画面纷纷袭来,李怡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