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1980年度的选美冠军？”石锐笑着调侃，然后张开手臂，“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当然，我的孩子！”
“不要试图偷走我的bra，你知道我从不戴那玩意。”在老人的手指快要搭上他肩头的时候，石锐突然提醒。
这是一个相隔五年之久的拥抱。
温暖、真切、带着一丝心灵的刺痛。
石锐不禁想起五年前分别的那个夜晚。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老人拉住他的手一再邀请他一同离开。要不是实在不想再和魔术打交道，石锐差一点就点头答应了。魔术对老人来说是一种乐趣，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对他来说却只是一场噩梦。
现在，五年过去了，石锐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有所改变，但是在老人的身边他的确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不不不！”老人放开石锐，哈哈大笑起来，“自从开始在养老院表演之后，我就把这个坏习惯戒掉了。让我看看你！雪莉，你还是那么漂亮！不，你比五年前更漂亮了！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
“竟然没能去一次你的家乡！如果那里的人都和你一样美，那可真是掉进温柔乡了，不是吗？”老人戏谑地眨了眨眼睛。
“也许你可以和珍妮特一起去，我将很乐意成为你们的导游。”注意到老人脸上的躲闪，石锐主动避开了这个话题，“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这儿的老板是个资深魔术爱好者，和我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所以今晚的一切开销都可以记在我的账上。对了，杰克，请给这位美丽的小姐来一杯……”
“一杯凯瑟琳之花，谢谢。”石锐在老人身边坐下。
“雪莉，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滴酒不沾吗？”老人突然叹了口气，“唉……其实不喝酒是个好习惯，特别是对魔术师来说。”
“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可不像是‘黄金手指’强尼会说的话。”石锐不禁皱了皱眉。
“哈！没什么，人老了总是容易多愁善感。”老人一仰头将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透明液体全都倒进嘴里，然后侧过头继续打量石锐，“怎么，你还是不打算加入协会吗？你是我见过最具魔术才能的两个人之一，如果成为专业魔术师的话一定可以很快名动全国！”
“我对得到一张免费的名片没兴趣。事实上，我打算一毕业就回国。”
“啊！那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老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三个月后，或者更短。”石锐微笑着从调酒师手中接过他点的无酒精鸡尾酒。
“唔……事实上，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请你帮我个忙。不过这样的话，可能会让你回家的计划推后一个月。呃……但是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老人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就像刀刻一样明显。
“强尼，你真的不必为此犹豫不决。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的交情还不足以让我延迟一小会儿行程吗？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听说过克利福德。怀什吗？”
“那个即将在中心体育馆表演的天才魔术师？”
“太好了！你果然还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魔术界的动向！”
“我不得不提醒你，强尼，从地铁站到商店街，到处都贴满了那个小白脸的广告。”
“哈哈哈哈……小白脸！天啊！要是克利福德听到你的形容一定会气疯的！雪莉，你明明知道，有时候优秀的外表对魔术师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
“那也不需要一直拍脸部特写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会用脸表演魔术呢！尽管在我的故乡的确有这种表演形式。”事实上，就连石锐也不得不承认那一系列海报处理得其实挺不错。因为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过分专注于分辨魔术师脸上的细微表情，他甚至坐过头了一站地铁。当然，这也是他现在对这个“疑似用脸表演者”颇有微词的原因之一。
“好了，强尼，难道你让我做的事和这个小白脸有关？”出于一些特别的原因，石锐总是刻意避开魔术领域。不过很显然，老强尼的委托必将踩到他的雷区，这让石锐不禁有些犹豫。
“是这样的，克利福德的一个助手突然出了点事没办法继续参加表演，我希望你加入他的团队。他会在四个月后去中国做巡回演出，我想这和你的计划并不冲突，你觉得怎样？”
“我拒绝。”石锐在想了片刻后回答。
“为什么？”
“他不但是个小白脸，还是个爱出风头的小白脸。强尼，你知道，我并不喜欢暴露在镜头下。”
“别这样！亲爱的，答应我再考虑一下好吗？我这整个星期都会留在本市。克利福德是个好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毁灭。”
“我只听说他的世界综合排名在两年内飙升到了第三位，并且很有机会在今年内成为世界第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业如日中天，和毁灭可差得远了。”石锐耸了耸肩，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
“不，亲爱的，你不明白。克利福德是个真正的天才，也正因为如此，当他踏上顶峰的时候就是他迷失的开端。如果没有人拉他一把，很快他就会成为‘已故的世界第一魔术师’！”
“那似乎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石锐对老人不惜上门来寻求自己帮助感到有些好奇。
“呃……怎么说呢……”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捏，然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可以说是他的启蒙老师，虽然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而我也是在许多年后才认出了他的照片。你看，我总说，我对我的孩子们负有责任。是我把你们引入了魔术的世界，所以我有责任让你们懂得魔术的真正意义，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吹捧和金钱迷住眼睛。亲爱的，这很有可能是我这辈子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了，答应我，考虑一下好吗？”
“强尼，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老人的说法让石锐大惊失色，“你……”
“肝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两个月。”老人笑了笑表示自己对这个结果看得很开，“我并不是想要以此要挟你。亲爱的，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有一种预感，在你们身上存在着某种互补，在带他走上正确道路的同时，你也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一些宝贵的东西。”
“……”石锐突然轻笑起来，“好吧！要是你告诉我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种糖果，我就接受你的委托。”
第2章
公园大道。
暮色中的街道显得有些昏暗。夏日骄阳的最后光辉一路倾泻到楼群的半腰便无法再向下蔓延，只能从地面上偶尔出现的玻璃反光中找到夕阳的影子。四处都是匆匆而过的人流，晚高峰时的堵车让不耐烦地司机不断按响喇叭。而傍晚时分常见的浅蓝色烟雾则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含混不清，唯有偶尔路过的明黄色出租车为城市添加了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