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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是劳资的!(23)+番外

宫中例银不多,后宫由敏元后掌权更是苛刻无比,好在当年母后和父皇疼我,他们在世的时候,我所用所穿皆是宫中最好,母后更是将当年她的嫁妆和赏赐聚成了足足十个大箱垄,暗地里亲自派人抬到了宝华殿的地下小库房。

母后亲手将钥匙交到我手中,慈爱的抚摸着我的眉眼,像是要将我的样貌深深的刻在脑海中,“等母后去了,这些东西足够宸安宝贝富裕的过上几辈子,宸安一定要保管好钥匙,那是娘的心血。”

想到这里,我有点失落,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早就走了,可是我始终还在怀念她,放佛她的一笑一颦还真真切切的停在我的身边,

宁珊有些错愕的接过,转瞬她抿了唇,小声而别扭的道:“谢谢姑姑!”

赵宁珊将金豆子丢进了功德箱,小沙弥递给她一个竹签筒,赵宁珊带着一份敬意接过,然后迫不及待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双目微阖、面容慈悲的佛主虔诚的祷告。

我歪着头对着四侄女道:“宁霜不去求一个么?”

赵宁霜摊开掌心看着那枚小巧精致的金豆子,有些愣神,随即,她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笑意,将手中的金豆子扔进了功德箱,小沙弥递过了竹签筒,赵宁霜摇了摇头拒绝了,她走到我的身边,看着仰着头的我,轻声道:“没有了,姑姑,宁霜的心愿已经完成了!”

“姻缘签也不求么?”我继续问。

赵宁霜很快瞥开了目光,望着脚底下青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半响,她叹了口气,勉强挤出的笑容对上我的视线:“求了又如何,姑姑,你知道的,这些,我们从来都是做不了主的!”

☆、深井冰口口十六

“扑通”一声,一只竹签从赵宁珊的竹签筒里蹦了出来,赵宁珊微眯着眼睛,一手抓起地上的竹签迫不及待的瞄了上去。

“怎么样,宁珊?”赵宁霜看着宁珊握着签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我踮起脚瞄了瞄,签身上只用了黑色的小号狼毫笔写了两行诗句,字小如蝇,有些看不清。

小沙弥凑过来对着我们道:“施主求了签,还请前去天王殿门前的广场那边,找无为大师解签!”

“宁珊求得什么签?”四侄女上前问她。

这还不明显?赵宁珊这么重视的样子除了姻缘签还是什么值得她上心呢!

天王殿偏台处有棵枝桠繁茂的姻缘树,无为大师的台子就在树底下,三张朱红色的柳木案台上,摆满的一些明黄色的福袋,流苏台上的案板,艳红的姻缘条理顺的放置在一边,案几旁解签的地方早就被一群妙龄少女给围的水泄不通。

望着黑压压的长队伍,赵宁珊有些泄气,“这么长!那得等多久!”

赵宁霜安慰她,“咱们不急,慢慢等,好不容易来一趟!”

我依偎在赵宁霜的身旁,她身上的胭脂味很淡,就像我母后一样,闻着意外的心安。身边的赵宁珊神色虽然有些不快,但也进了队伍老老实实的排队起来。

混迹在人群中,我们三个就像普通大户家的小姐,陪着姐妹一起等着姻缘签的求解,这样平和而没有勾心斗角的时光真是少有。

周围没有一呼即拥的宫人,视线处没有森冷重重道道的宫墙,更没有那令人压抑而作作呕的尔虞我诈。

我抬头,这里的晴空也不如宫里的逼仄,不是藏在四四方方的一角里,而是开阔之极,湛蓝色幕布一望无垠,毫无边际。

而那颗茂盛的姻缘树下,挽着写了名字的姻缘条的少女们,正一脸害羞的将它系在横亘而下的枝杈上。

我静静的看着她们的动作,感受着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活力,也许这世间的多数少女心中念的大抵也是这样的期盼,待到及笄之日,由父母的媒妁之言,嫁得一个好郎君,从此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前头排队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顺着轻风飘入耳畔。

“刚刚无为大师解了一个上上签,就是我们上午瞧见的那个极其贵气的姑娘。”

“我看那户人家的穿着打扮起码是世家中人,这不,丫鬟仆从多成云了!”圆脸的小姑娘言语中无不带着一丝艳羡。

“是的呢,大师说的是什么‘才郎女貌世间稀,两世姻缘皆天定’,道这位姑娘贵气逼人,将要成人上人呢!”

“真的么,这位姑娘真有福气!我还不知道将来我的夫君是什么样呢!哎,别说了,快到你了!”

听到这里,我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宋家的排场极其大,即使是寺庙中的沙僧,虽然摒弃红尘,一心向佛,可终究还要食五谷,不能超脱于凡尘之外。不然,那功德箱里的银子都要去喂狗吗?不过是对世家惯用的阿谀奉承之语,听听就罢了,何必当真呢,若是宋心瑶真的要嫁给我大侄子,也不是这老秃驴这句话的效力!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我转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热闹的场景,视线在越过那茂盛的姻缘树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天王殿守门的两个小沙弥急匆匆的走到姻缘树的树底下,前方似乎有些争吵,不过片刻便看见两个小沙弥夹着一个少年将他推了出来,随手将他铺在地上的行囊给丢了出来。

我一时好奇,挣脱了赵宁霜的手,走了过去。

跌倒在地的少年一看那两个小沙弥走远了,低着头又鬼鬼祟祟的跑到大树的另一边,抖开怀中的棉布,铺设在地上,竖起了抗在肩膀上的白幡,他神神叨叨地对着过往行人念叨:

“祖传测字,不灵不要钱!”

说着,他席地而坐,将脸上右眼的眼罩扣好,从破旧的布兜里掏出一本《春秋》看了起来,一边看,口中一边还在念叨:“祖传测字,不灵不要钱!”

我走进他的摊位旁,瞧见他手中那本线装的春秋早就脱了线,墨蓝色的封面也因为被翻阅多次早就蜷起了边边角角。

鬼使神差的,我上前踢了踢他的脚,不客气道:“一个字多少钱?”

“一个字十两,不讲价!”忽然,他抬起头,睁大了另一只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这才失望的卷着书道:“小孩子不给测,一边玩去吧!”

听他说完,我恨不得喷他一脸唾沫,倔脾气一上来,我就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金豆子丢在他的脸上。

“阿!”一声,低着头的少年满脸怒容的抬头,刚准备呵斥我,等看清了身上的东西,立马变了脸色,拿起那颗金豆子放在口中咬了咬,等拿出来时清楚的看见上面的咬痕,这才喜笑颜开的丢开手中的书,一脸狗腿的铺开一旁的宣纸,殷勤的递过一只粗制的狼毫笔,笑着道:“会不会写字?不会写,你说个字我来帮你写!”

我白了他一眼,一手夺过笔,沾了沾墨汁,瞧着这分叉的细毛,一脸嫌弃的用左手弹了弹,在他怀疑的目光中,我握紧笔杆,端正身子,笔尖沉墨饱满,一个“安”字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