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女很少外嫁,一旦外嫁,几乎就算是自逐出家族了,当年沈瑾的娘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出嫁,到头来还是痴心错付,早早就香消玉殒了。
那时候沈瑾只有两三岁,丁点大的小娃娃,被亲娘就这么丢下了,他的爹看起来也并不太再意他。
沈家人有时候很冷漠,例如离开沈氏外嫁的女子,除了一些丰厚的嫁妆,沈家的医术是半点不准外传的,甚至连名字都会被从族谱上划掉。外嫁女就是无根的浮萍,以后的生活是苦是甜,沈家人都不会过问。
沈家人有时候又是感性的,没谁可以欺辱沈家人,哪怕那个沈家人并不太得到重视。
沈瑾就是被沈五爷接回沈家的,而且还亲手给他取名为瑾。瑾,美玉也,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可见沈五爷确实很喜欢沈瑾这个小娃娃。
沈瑾那个时候已经能够记事,他当然记得当初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将他从冷漠的家中接出来,塞给他一枚玉扣,说了一些他当时根本就听不明白的话。
他虽然听不懂沈五爷大部分的话,但是他牢牢的记住了,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是他的舅舅,他可以叫他五舅舅,这是他的亲人。
从此以后,沈瑾便成了沈五爷的小跟班,哪怕其他的舅舅们也都爱逗逗他,沈五爷还经常玩消失,并不常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最喜欢他。
只是后来,沈五爷再也没有出现了,就好像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沈瑾一直在等,他以为五舅舅迟早会回来的,只是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他的五舅舅还是没有回来。
他跑去问其他舅舅,还去问姥姥,大家都只是摸摸他的头,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黯然的叹气。
沈瑾就不问了,他开始展现他惊人的医术天赋,也开始四处行医,他想,也许他哪一天在路上就能遇到五舅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吧,你赢了。”
沈瑾只歇息了一夜,就等不下去了。
楚辞看他实在是着急,没办法,只得迅速调出了人手,陪着他往消息的来源处寻去。
袁家兄妹都很惊讶,这个时候楚辞若是离开,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
奈何楚辞根本没办法说出理由,关于他的身世问题,外界是有诸多的猜测,但是唯一没人敢提的,便是楚辞根本不是楚家血脉。
当初他可是先皇当着所有人的面,信誓旦旦的认下来的,若是有人质疑,这可就是质疑先皇了,这种话没人敢说。
大概,也是所有人相当坚定的认为,先皇不可能做出混淆皇室血脉这种蠢事的,谁知道先皇真的那么大胆还真不怕列祖列宗跳出来把他打死。
总之,含含糊糊和袁家兄妹解释了一通之后,楚辞赶紧带着沈瑾走了。
他们的人马一上路,沈瑾就紧绷住了神色。
楚辞陪着他坐在马车里头,看着沈瑾不停的换着姿势,完全就是坐立难安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表兄,你应当放松一些,若是你总是这样着急,伤了身就不好了。”其实楚辞是怕沈瑾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真是那样,也不知道沈瑾受不受得了。
沈瑾摇了摇头,他确实是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了。
看见楚辞关切的眼神,沈瑾呼了一口气,“我明白的,我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楚辞见沈瑾果然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一回,沈瑾得到的消息,是一位受过他恩惠的病人提供的,刚好那病人曾经在许多年前见过沈五爷,后来又知道沈瑾一直在找沈五爷,就赶紧给他送了信去。
沈瑾得到消息,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沈家的人一般不能随意动的,太多眼睛一直盯着沈家了。
后来沈瑾居然发现,貌似不止他一个势力在找沈五爷,沈瑾甚至在人家手底下吃了点小亏。发现只凭借他自己应当是没办法将这件事做成了,沈瑾赶紧就来找楚辞帮忙了。
“表兄。”楚辞斟酌了一下语气,还是小心翼翼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沈,沈五爷还尚在人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归家为什么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去”
楚辞话音一落,马车里头就安静了下来。
沈瑾没有开口,一时间,车厢里头寂静得只能听见车轮碾压路面的嘎吱声。
细碎的小石子儿被车轮碾压到一边,沈瑾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是嘶哑,“我不知道。”
楚辞握了握手心,发现手心有些凉,他嘿嘿干笑了两声,干脆就不说话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两天以后到达了一座小城。
樊城是靠近边关的一座边陲小城,离着边境还算远,所以就算大楚的边境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平,这座小城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当然,这种太平也仿佛只是镜花水月一般,因为前方一旦出事,这座小城就该是第一个要遭殃的。
楚辞一行人低调的扮作了行脚商队,进了城。
不管是扮平民还是扮商人,楚辞带着龙虎卫做起来都是轻车熟驾的,因为他本来就干着这个行当。
堂堂龙虎卫,都已经沦落成了小商小贩,现在个个被调教得能上菜市场和卖菜大婶儿掰扯那一个两个的铜子儿,说起来也当真是可怜的很。
进入城中,楚辞将人手分散,自己身边只留了十来号人,而后就住进了城中客栈。
楚辞被这一趟行程折腾得够呛,一到客栈,胡乱吃了一通东西以后就睡了天昏地暗,等他睡醒过来以后,都不记得过去多长时间了。
睁开眼睛,就有人捏着他的鼻子,而后嘴里一通苦得要命的汁水灌进来,差点把楚辞呛晕过去。
“唔,干什么”楚辞含含糊糊的抗议。
入目的是一张沈瑾带着愧疚之色的脸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是我的错。”
原来楚辞又生了一回病。
也是,那么一趟颠簸劳累,让娇生惯养好久的楚辞遭了老大的罪,终究是吃不消了。
原来是自己生病了。
楚辞晕晕呼呼的想,他的脑袋是挺昏的,真是的,被娇养得太过,这点折腾就受不住了。
楚辞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生龙活虎,哪里晓得,一连躺了好几天,还是起不来床。
沈瑾天天外头跑着,还得顾着楚辞,眼见着神色就更加憔悴了。
楚辞清醒的时候有些过意不去,“表兄,我有人照顾着,好容易有了五爷的消息,可别错过了。”楚辞想让沈瑾把注意力都放到找人上,万一沈五爷不在这里,又跑路了,他可怎么办哟沈瑾听得楚辞这话,脸色就沉下去了,他显然很不高兴。
楚辞微微有些心虚,貌似他现在非但帮不上忙,还拖了后腿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进度怎么样了。
“你好好养病就是了。”沈瑾黑着一张脸,扔下空了的药碗,站起身来就拂袖而去,将楚辞一个人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