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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坤宁(15)

张子龄眼睛一亮:

“你知道?”

“我不知道。”顾回再度拿起茶杯。

张子龄按住他的手,笑:“你又猜到了,对不对?来来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老夫。”

顾回无奈叹气:“知道那么多干吗?给陛下留点神秘不是很好么?”

“说嘛。”张子龄笑呵呵看着他。

顾回沉吟:“你知不知道三国时候的杨修是怎么死的?”

“知道,但是陛下不是曹操。”张子龄依然笑容满面,“你的智慧也远不是杨修那等小聪明可比。”

顾回无语。

终于,他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问你,你觉得陆子衿之才如何?”

“文采出众。”

“除了文采。策论之术、政治见解呢?”

“不算太好。”

“兄长你真是善良,说谁都不肯说得太差。”顾回轻嗤,“他那策论我看过,何止是‘不算太好’,根本就是华而不实、夸夸其谈!”

张子龄微笑着没有反驳。

“但是他文采出众有目共睹。文名在外也是人所共知。就连我上次的对联被他对出之事,也被用来渲染,街知巷闻。”顾回续道,“科举考试,他是实至名归的状元郎。陛下殿试即便看出其浮躁不堪大用,亦不好当面点破,怕扫了主考官颜面,也怕伤了天下奉他为典范的苦读士子之心。所以,他想出了这么个官衔,既不放心让他治理地方,又给了他一个状元名分。”

张子龄这才恍然大悟。他一拍脑门,大笑:“高!高啊!陛下真是我们的陛下!”

顾回摇摇头,抽回手,继续斟茶欲饮。

这时,一个下人来禀报:“丞相,府外有一名女子求见。”

此时是在顾回府上,下人口中的“丞相”自然是指顾回。顾回文名在外,清雅出尘,又年少拜相,早已是乌国不知多少女子的梦中人。找借口来拜访的女子,不计其数。

张子龄呵呵笑,举杯饮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很乐得看白云飞和顾回的风月官司。

顾回略一思索,道:“我并不记得曾约了哪位女子相见,想来是她记错了。你回了她吧,就说我没空。”

下人递上一副画卷,低首回道:“启禀丞相,那女子说您看了这副画就会见她了。”

“哦?”顾回接过画卷,展开。

画纸上,一位女子如九天玄女,凌空而舞。腰肢玲珑,媚眼如丝。说不出的惊艳旖旎。

画的左下角,盖着一枚小小的印章:顾回画。

☆、惊鸿无双

翰墨亭。

一个女子立在亭中,倚柱等待,妖娆如秋水。

终于,一个灰袍男子缓步而至。微风吹起他宽大的袍袖,雅逸如仙。

两人对视。

良久良久。

终于,女子先开口:“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说这话时,她春风含笑,眼里闪亮如星。

她就那样看着他,不避不移。眼神热辣如火。

灰袍男子淡淡看着她,淡淡的口气:“彼此彼此。”

女子一怔。心渐渐下沉。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可以在她热辣的眼神下不燃烧的。这个男子,凭什么,那么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男子再度开口,依然是淡淡的口气。

女子突然发现眼前的男子像一潭水,温良的水。任你投入再大的热情,他都可以波澜不惊。原来,世人传闻的顾相风雅高洁不恋酒色,竟然是真的。

天,这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此生只与墨为伴?

女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斗志:纵然面前的,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她也要让他弃仙从红尘!

因为,从来没有哪个男子,敢这样……无视她的美丽。

她换上一副温和的微笑,道:“小女子楼心月,特来谢顾丞相赐画。”

顾回知她说的是上次在摘星阁选后献舞之事,淡淡道:“是陛下下旨,让我在旁作画,不必谢。”

楼心月抿嘴一笑:“当日献舞的不止心月一人,丞相却只画了小女子一个。所以,仍然要谢。”

“陛下让我画下皇后初现的凤姿,我以为会是你,又懒得多费笔墨,就只画了你一人。”他淡淡答,无丝毫做作。

楼心月寻不着破绽,心里恨得牙痒痒,心道:众美在侧,你画中却只有我,难道你就真的对我无意么?

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会发作。她又笑:“陛下并未看中我,丞相何以以为小女子会雀屏中选呢?”

“美丑无定法,各眼看各花。更何况,姻缘一事,自古便是上天作伐,其中玄机不是你我能参透。”字正理直,云淡风轻,一语带过。

楼心月咬着嘴唇,半晌,歪着头妖媚一笑:“好一个‘各眼看各花’,丞相的意思是,心月是你心头的那朵花……么?”

顾回沉默不语。

良久,他道:“姑娘若没有其他事,就先请回吧。我府里还有一位朋友在等着,我也要回去陪他。”

“顾回!”楼心月变了脸。美貌如

她,向来是走到哪里都有特权。天下男子,谁不想陪她多待一会?被下逐客令,还是第一遭。

顾回一顿,看着楼心月。眼里似乎有了一丝丝的波动。

“什么样的朋友要你这么急着回去陪?”楼心月原本性情就不好,此时莫名火气,也懒得再装温柔,“她是金枝玉叶?还是天仙下凡!”

“他是男的。”

楼心月顿住口。

突然意识到:至少他目前还没有心仪的女子,自己还大有可为,又何必徒自毁了自己的形象。

想至此,她又换回温和的笑意:“好,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低首一福,起身时眼波流转,笑眼含火。这才转身离开。

顾回看着那个远去的妖娆背影,静默良久。

他突然想:刚才,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府里的朋友是男人?

他不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么,什么时候,跟人解释过?

却说楼心月出得府来,刚好见一个人抱着剑,远远歪着头看着她笑。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来看好戏呀。我想看看眼高于顶的楼心月,看上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原来是个文弱书生啊。”

“你刚刚跟踪我?”楼心月瞪着他。

“都怪你太投入,心思都在那小子头上,才会连我的跟踪都觉察不到。”要知若单论轻功,他并不在她之上。舞低杨柳楼心月——能当得起这一句的倾世一舞,没有绝高的轻功,是办不到的。

“无聊。”楼心月扔下两个字,继续前行。

男子搔头:“是挺无聊的。”

他打了个哈欠:“如今都不知道干嘛了。”

楼心月停住脚步,回头,笑:“怎么,你的华大小姐进宫了,你就只能做闲得发慌的江湖浪子了?”

“我夏络殃原本就是浪子。”夏络殃苦笑。

他原本就是江湖浪子,只因五年前元宵灯会,被那个才盖群儒的胖乎乎丫头吸引,迷上了她的眼睛,才从此飞蛾扑火,形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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