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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75)

她吩咐宫人将字画和工笔画送过去,又道,“诸位请便,哀家回宫稍事歇息。”

皇帝笑着站起来,扬声道:“母后且去,开席前朕派人去请。”随后,率众回到集福堂。

晋阳灰白着一张脸,脚步虚浮地回到水榭,更换衣物。

裴行昭也换回了华服,遂吩咐阿蛮,打赏在这里服侍的全部宫人。

阿蛮笑问:“赏多少好呢?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宁太妃已相继派人过来,前三位每人赏了十两,宁太妃每人赏了五两。”

裴行昭失笑,“我们也赏十两吧,不能越过太皇太后去,也不能比宁太妃少。”

阿蛮称是,笑盈盈地去了。

裴行昭步出水榭,带着李江海、阿妩向岸上走去。

晋阳赶上来,“三日时间,我怎么可能找到那物件儿?”

李江海抬眼望天。

阿妩瞧他一眼,笑。

裴行昭见水桥一路并无宫人,道:“谁又不知道谁?你跟我装什么大头蒜?”

李江海和阿妩同时低下头去,掩去眼中的笑意。

“怎么我手里有什么没什么,你比我还清楚似的?”晋阳已然气急败坏,“莫不是太后娘娘也做起了鸡鸣狗盗的勾当?”

“是不是觉着天儿热,想去水里凉快凉快?”裴行昭斜睇着她,“要说鸡鸣狗盗的事儿,你长公主认第一,谁敢认第二?”

晋阳冷笑,“颠倒黑白的本事,太后敢认第一,谁也不敢争第二。我就在这儿,就说你是鸡鸣狗盗之辈,你能奈我何?”

裴行昭竟笑了,“嘴脏,去漱漱口。”语毕广袖轻轻一拂,与此同时,人已飘然向前。

既然有身手好的优势,她干嘛浪费时间跟人耍嘴皮子呢?又不是值当的人。

阿妩手疾眼快地带了李江海一把。李江海就觉得,须臾之间,自己已向前移了几丈之远,站稳迈步同时,恰好听到长公主的落水声和惊呼声。

晋阳的两名侍女一直随侍在侧,可是因着长公主和太后说话总有些大不敬的嫌疑,她们每每听到都是心惊胆战,只低着头屏住呼吸,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是以,自家主子落水了,她们硬是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反应过来,什么都顾不上,扯开喉咙呼救:“来人啊!救命啊!长公主落水了!”

已走出去一段的裴行昭、阿妩、李江海一脸无辜,见有宫人闻声向湖面跑来,裴行昭招一招手,“快去救人,哀家的人不识水性。”

那边的宫人忙道:“太后娘娘只管放心,奴才们定会尽力!”

没等裴行昭回到寿康宫,一个消息就传开了:长公主输了棋,心神紊乱,走路时竟然不看脚下,落入了水中。幸好宫人搭救及时,没有大碍。

集福堂那边,太皇太后细看着裴行昭给自己的工笔画,贵太妃、宁太妃、皇后也凑过去看。

起先,众人交口称赞太后绝佳的画艺:太皇太后的样子跃然纸上,连眼角、面颊上的两颗小痣都一般无二,只是看起来更年轻,是几年前的样子。

画作如此细致,衣饰却不同于今日,却是太皇太后以前穿戴过的。众人对着画,绞尽脑汁地回想,想借此知晓裴行昭画的到底是哪一年的太皇太后。

最先想起的,正是太皇太后,“四年前,是四年前开春儿啊。”她笑着对皇后道,“那时先帝还在外征战,有两道给皇上、首辅的密旨,派太后走那一趟。哀家等她在东宫传完旨意,命人请她到了宫里,说了会儿话,期间让她帮忙选了一样首饰给哀家戴上。太后走后没多久,哀家又唤你,询问旨意上说了什么,想起来没有?”

“诶呀,是啊!”皇后轻拍一下额头,“孙媳就说,瞧着眼熟,可您要是不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的。还是您记性好。”

太皇太后笑眯了眼睛,“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太后便将哀家的样子完全记下了。”

贵太妃那时候,每日必能见到太皇太后,这会儿想了想,恍然大悟,“真是呢。”

随后,太皇太后、皇后和贵太妃就开始逐样研究那些首饰、衣物,就算是衣服上的云纹、绣样,也都与当时一般无二。

命妇们听说了,都请太皇太后让她们一观画作。

太皇太后却担心画经手的人多而被损坏,想一想,遣人寻了尺寸适合的酸枝木画框来,简单装裱之后再展示给众人。她对这份意外所得的礼物有多喜爱,已可见一斑。

皇帝那边,也命人将两幅字画简单地装裱起来,与亲王官员一同鉴赏。

这时候,晋阳落水的消息传了过来。

太皇太后和皇后当没听到,继续笑着看画。

皇帝则问:“人怎么样了?”

有内侍答:“只是呛了几口水,应该没有大碍。”

太可惜了,怎么不淹死她呢?皇帝悻悻的,摆一摆手,“找个太医过去瞧瞧。”

官员们对这消息,一些人悄声嘀咕:以往倒是没看出,长公主竟是个经不起事气量狭小的。输给小太后有什么好介意的?好多人可是以死在她手里为荣呢。再说了,今日人家可是一点儿得意的样子都没有,一句奚落的话都没说,还想怎么着?自己看不开,受些罪也是活该。

另一些人则觉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晋阳从十五六就涉及政务,帮先帝办一些差事,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从没像这一段一样,接二连三地摔跟头。换了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也不会比她好到哪儿去。输了棋,大抵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人们都自认为想通了,也便将这事情放下,认真研究起太后所作的百福图,细究每一个字的运笔、力道,除了书法高手,人们大多不能将全部字体认全,便请来高手不耻下问。

至于晋阳的百寿图,的确是受冷落了,倒不是人们故意厚此薄彼,而是因为她书写时心浮气躁,不少小字显得力道虚浮,字迹也稍显潦草。当然,单独拿出来,也算中上品相,但此时珠玉在前,是谁也没法子的事情。

这期间,二夫人和裴宜家已经被请到了寿康宫,在宴息室与裴行昭说话。

没了惯有的遥不可及之感,消除了紧张,裴宜家对着裴行昭,全然是十来岁的小姑娘的单纯性情,“姐姐的字写得真好,要怎么样才能练成?那些小字的字体,我恐怕最多认识十来个。”

裴行昭笑问:“喜欢写字?”

“嗯!”裴宜家纤长的睫毛忽闪一下,“姐姐,不要赏我别的,赏我些您用过的字帖好不好?”

“别的要给你,字帖也送你。”裴行昭笑着起身,“走,到我的书房去挑选字帖。二婶帮忙看着,给宜家选些适合她的纸笔。”

二夫人和裴宜家俱是笑逐颜开。

李江海和阿妩一阵翻箱倒柜,找出裴行昭存着的各种字帖,又取出各类上好的纸张、笺纸、笔墨纸砚,搬来一张大画案,全部放到上面。

裴宜家很认一,只问裴行昭习过哪些字帖,然后选出来,笑盈盈地看过,捧在手里,动作小心翼翼的,竟是视如珍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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