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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34)

“她们一通奚落辱骂,下九流的戏子都比我强的话都说了出来。

“真把我气急了。我毕竟是当娘的人了,惯着她们,往后孩子怎么看我?索性也跟她们犯浑,说我的嫁妆都不见了,总不能是我自己弄没的,要拉着她们去族里评理。

“她们不敢硬碰硬,气得直哆嗦,说要让二爷休了我,我就说要到顺天府告状,倒要问问青天大老爷,我犯了七出哪一条,顺带着请官爷帮忙找找嫁妆。”

阿蛮莞尔,“之后,她们偃旗息鼓了?”

二夫人讪讪的,“当日把我撵回了房里,随后又变着法子提过不少次,我都用那一套应付,末了老夫人连我的晨昏定省都免了,说看到我就折寿。”

这种自己都觉得泼辣的行径,也就是行昭差人问起,否则断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我明白了。”阿蛮停下步子,“往后三夫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记下了。只是,”二夫人眼中有了些许不确定,“当年我们那样做,对么?”如果二人的昏招成事,那么,裴铮便不会殒命沙场。

“做得对。”阿蛮正色道,“士可杀不可辱;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都是真正的将士的肺腑之言。”这是她可以替裴行昭回答的。

二夫人释怀,情绪到底有些低落了,“太后娘娘可还好?糟心事这么多,我只盼着她能看淡些。”

“不用担心。”阿蛮道,“太后娘娘要着手的事情多得很,顾不上一直跟谁置气。”

二夫人想想也是,心安几分。

阿蛮道辞出了裴府,又处理了些事情,回了宫里,把二夫人所说的一切转述给裴行昭。

二夫人当初与老夫人、大夫人掐架的情形,裴行昭听着也忍不住笑。对付混账东西,可不就得耍横用昏招。

随后再综合起来梳理一遍,便猜出三夫人被那样欺凌,那对婆媳已经快被二夫人气疯了,当日便用容易拿捏的三夫人撒气。

至于三夫人,言语中有刻意回避不提的。那对婆媳不可能不说急着用钱的原因,而三夫人在事前一定知情:自己的夫君和二房夫妻有那么多举动,她或者下人会不知道?性子闷,又不是瞎子聋子,况且,三叔会跟她只字不提?

因为事关裴行昭的父亲,三夫人不敢说。

不论是怎样的原因,都不能成为那对婆媳那样羞辱欺凌三夫人的理由,一如不论怎样的原因,都不能成为三夫人促使哥哥病故的理由。

裴行昭只是需要梳理清楚枝节罢了。

傍晚,燕王来给太后请安。

裴行昭失笑,命人带他到书房。

燕王身着蟒袍,手里拿着一个公文袋,进门就交给阿蛮,一本正经地行礼请安。

裴行昭示意他落座,命宫人给他上了一盏大红袍,从阿蛮手里接过公文袋,“是什么?”

燕王笑眉笑眼的,“上午听说裴三夫人进宫来,想起以前查过太后所有亲友,花费的功夫不可谓不细,本以为是无用功,如今想着也不尽然。”

裴家的亲戚,裴行昭从不敢说心里有数。没法子,以前委实顾不上这些,总是哪个跳出来,就记住哪个。“有心了。”她说,“要用这些换什么?”

燕王蹙了蹙眉,心说这是看不起谁呢,心念一转,道:“晋阳最迟明日午后进皇城。宫里少不得为她接风洗尘。她早就说过,回京后要与太后当众切磋棋艺书法,臣只希望明日太后赏脸,让臣开开眼界。”

裴行昭略等了片刻,“说完了?”他说的,是她没道理更不可能回避的。

“……说完了。”燕王悻悻的。送人情给她,她都闹得人满心不痛快。

但再一想,也不能怪她。

人们只知道他曾跳着脚地要娶她,却不知道,是因很深的过节而起。

他初衷是把她娶回王府,面对面地有理有据地把事情掰扯清楚,要是她缺理,就随他处置,要是他缺理,就凭她发落。结果,也不消说了。

裴行昭颔首道:“好。不妨帮晋阳想想为难哀家的法子。”

燕王不搭理她,喝了一口茶。

裴行昭看着他犯难,心说你怎么还不滚?我总不能前脚收了好处后脚就端茶撵人。

茶是真不错,燕王眉宇舒展开来,道:“上一次太后与晋阳对弈,是在江南,相传有上千人围观,两位下盲棋,各有一胜一负,最后一局则是和棋,那可是一段佳话。”

裴行昭说场面话:“是晋阳让着哀家。”

“臣看法相反,所以很期待明日的比试。”

裴行昭笑了笑,“怎么看都无妨,只是,晋阳明日恐怕没心情与人对弈。”

燕王对她此刻这种笑很熟悉,憋坏的小老虎似的,脱口道:“还要给她添堵?差不多得了。她二十八了,架不住总吃闷亏。”笃定杀人放火的事儿是她的手笔。

裴行昭睨着他,“又要给哀家乱扣帽子?”

“没那意思。”燕王笑出来,刚要接着说话,却有宫人在外禀道:

“回太后娘娘、燕王殿下,皇上要与燕王一起用膳,差遣宫人来请。”

裴行昭道:“正好,燕王正要去给皇上请安。”

燕王脸黑黑的起身道辞,心里在想:皇上怎么跟个二愣子似的?

不就是怕他没分寸,要帮小太后避嫌么?但怎么能这么行事?幸好连他自己都知道裴行昭有多看不上他,宫里的人心里更是门儿清,不然成什么了?

也好,就过去议议这事儿。

第27章

燕王见到皇帝,行礼落座后,宫人鱼贯而入,在君臣二人面前各摆好一桌酒菜。

燕王向皇帝敬酒。

皇帝礼尚往来,让了燕王两杯酒,随后遣了宫人,道:“朕与你虽是堂兄弟,可认真论情分,与你算得亲厚。”

不是先帝的儿子,加之先帝很彪悍,燕王从没惦记过那把龙椅,也没傻呵呵地站过队,便不曾与皇帝争斗什么,这样的情形,在皇室已算不易。

燕王笑道:“皇上能这么想,是臣弟的福分。”

“朕不拿你当外人,有什么就直说了。”皇帝道,“朕这一阵瞧着,你对太后,倒是没歹心。”

“太后那等人物,臣弟怎么敢有歹心?”

皇帝暗暗撇了撇嘴,“倒是说说,当初为何跳着脚地求娶太后?”

他怎么着也得问清楚,免得心里总膈应着,拿不准怎么行事,比如要是有人用那件事嚼舌根,他就不知道是杜绝流言还是训斥燕王一番。

燕王望着皇帝,“镇宅啊。”

除了说用裴行昭镇宅,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说最早的打算是把她杀了或者被她宰了?

皇帝拧眉,“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燕王赔笑,趁势打消对方的疑虑:“臣弟失言。当初胡闹,是受了有心人和不识数的幕僚怂恿,一时头脑发热。请先帝赐婚的时候,脑子就清醒了,可已经把自己架到了不尴不尬的地步,只好硬着头皮把戏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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