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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149)

裴行昭少见地词穷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策看一眼又已将头垂下去的边知语,道:“这等货色,不论有没有她那个娘,下贱的性子已不容她辩驳。

“自然,她想委身于谁,谁想收了她,都与臣女无关,臣女只是想,不论皇室宗亲,还是官场上的每一位大人,都不该与这等货色为伍,要是被搅得家宅不宁,林策总要担一份瞒而不报的罪过。

“依臣女之见,边知语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当然,燕王府太妃若是心存怜惜,愿意另行安置,便不是臣女该过问的事儿了,悉行尊便。”

李太妃早已听得目瞪口呆。

边知语和林氏,是先走通了她的亲信的门路,亲信跟她说是与林策颇有渊源的人,她这才见了见母女两个,一看倒全不像是落魄之人,寻常贵妇大家闺秀也不见得有二人的气韵,又想着她们曾在林府住过那么久,不论有意无意,定然知晓不少林家秘辛,等自己成全了她们所求的,再来往着,便能套出自己想听的话了。

她却是做梦都想不到,母女二人就是那样不堪的,行径简直还不如娼妓。

燕王适时地望向李太妃,“您有心许配给我的人,当真是‘出类拔萃’。”

李太妃抿了抿已经有些干燥的唇,因着恼羞成怒,话不经脑子便说了出去:“那些不过是林郡主的一面之词!”

燕王哈一声冷笑,“那样的家丑,谁撑的要死了也不会轻易当众道出吧?要不是为着那对母女为祸哪个门第,林郡主又怎么肯说?当她跟您一样心大么?”

李太妃气得想指着他鼻子痛骂,偏生这场合不对,便是在燕王府,他也不是任由她打骂的。实在是气急败坏了,她索性离座,走到了边知语面前,一手没轻没重地托起她的脸,另一手狠狠地掴在她面颊上,“不知廉耻的东西!一想到这些日子时常与你们母女二人相见,我便反胃!”撒完气,她转向裴行昭,深施一礼,“臣妾被不入流的货色蒙蔽,竟还有心让她们登堂入室,实在是不该,请太后娘娘降罪。”

裴行昭倒也懒得跟她计较,淡声道:“知错了便好,往后再想为燕王张罗婚事,不妨与他商量着来,到底谁都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臣妾谨记!”李太妃道,“臣妾实在是无地自容,还请太后娘娘允许臣妾告退。”

“你去吧。”

李太妃道谢,起身后离开之际,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垂着头的边知语。

裴行昭对林策道:“事情说完了,便不需再放在心里,不值当的人,便不需介怀。”

林策称是。

裴行昭问这件事的主角之一:“边知语,你作何打算?”

边知语低声道:“民女……民女不想辩解什么,只想请太后娘娘听民女禀明想说的要事,之后听凭太后娘娘、林郡主发落。”

裴行昭沉吟着。这种人的话,她真懒得听,可是边知语又再三强调是大事要事,又真有点儿好奇。

林策建议道:“太后娘娘,您不妨一事归一事,且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燕王适时地告退:“已经没臣什么事儿了,而且臣也有些不舒坦,该回府用药了,还请太后娘娘容臣告退。”

边知语说的话,兴许是他不该听的,他不想吃顿饭就惹祸上身。裴行昭很理解,顺势道:“行啊,跟太妃一起来的,便该一起回去。”

燕王行礼后离开。

杨攸想了想,也起身告退。她是觉得,边知语要是再抖落出点儿林家什么事,往后自己见到林策,总归有些尴尬——谁会愿意自己的一些老底被外人知晓呢?

裴行昭也清楚杨攸的所思所想,当即准了,叮嘱道:“明儿一早到清凉殿,习惯了有你在跟前儿。”

杨攸笑着称是,踩着优雅的步子走人了。

裴行昭起身,带上阿妩、阿蛮,唤上林策、边知语到书房说话。

阿妩、阿蛮在裴行昭和林策跟前分别奉上果馔和陈年竹叶青。这几日,裴行昭心里不痛快,跟前常备着酒,林策也是个有事没事就爱喝几杯的,方才饭没正经吃几口,酒也一定没喝尽兴。

裴行昭喝了一口酒,有些慵懒地倚着座椅靠背,微微倾斜着身形,吩咐边知语:“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没外人了。”

边知语却道:“民女绝不会指摘林家或林郡主只言片语,但是,要说的话,郡主不宜听闻。”

裴行昭不待林策有所反应就道:“那是哀家该考虑的事儿,你只管听命行事。”

“是。”边知语抬起一边面颊浮着巴掌印子的脸,目光敬畏而诚挚地望着裴行昭,“有些奇闻,太后娘娘相不相信?譬如未卜先知、借尸还魂、转世重生之类的。”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你是有那等奇遇的人?”裴行昭明显有了点儿兴趣。她不信神佛,但对于一些奇闻,倒是保留看法,不相信,也不会一口否定。

边知语道:“民女倒不是属于刚刚说过的那些情形,只是怀疑,自己是有幸重活之人。”

“说来听听。”

边知语称是,娓娓道:“两年前,民女大病了一场,一度是觉得自己死了,完全没了意识,待得清醒之前,做了一个过于冗长的梦,有了很多不该有的记忆。

“家母……家母委实品行不堪,也一度将民女带得全没了廉耻之心。家母守寡之后,因着举目无亲,家境实在拮据,便以色侍人,以此换取钱财。

“民女生的那场重病,是因与她争执僵持不下,气闷忧心所至。家母要把民女送进……送进名为佛门净地实则是风月之地的尼姑庵。

“要是那样,民女便当真成了风尘女子,那样的火坑,一旦跳进去,就休想脱身。

“而在清醒之后,民女平白多出来的那些记忆之中,便已置身于那个火坑,寻常服侍的多为官宦,常听官宦说起朝堂官场中事。

“这些,家母是知道的,因为民女凭借那场梦里听闻到的消息,要她稍安勿躁,不要把民女送到腌臜的地方,一步步地跟她说了朝廷上在当时即将发生的事,全都应验了。

“是因此,家母认定民女因着大病一场因祸得福,添了未卜先知的本事,也便不再一心求财,将民女留在身边,凡事也都肯与民女商量着来。

“民女告诉家母的事情,便包括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太后娘娘摄政、楚王燕王杨郡主林郡主受太后娘娘器重。”

裴行昭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颇有兴致地瞧着边知语,“也就是说,你这两年来,未卜先知的本事没出过错?”

“是。”

“只是凭借从一场大梦里得到的那些记忆?”

“是。”边知语强调道,“民女在梦里所听闻的官场庙堂中事,真的一次都没错过。”

“眼下你要见哀家,为的是要告知哀家一些日后的事。忘了问你了,你在你那场梦里,活到多大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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