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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11)

贵太妃亦步亦趋,建议道:“您的安排,嫔妾不晓得,也不敢问,只是觉着,您大可以召裴家的命妇进宫,给下马威,敲打几句,怎么都行,她们吃了苦头,少不得规劝太后,太后也会晓得,她也有软肋在您手里拿捏着,您说呢?”

太皇太后目光微闪,“说的是,哀家竟把这一茬给忘了。”

于是,当日午后,裴老夫人、裴夫人奉太皇太后懿旨进宫,先在宫门前苦等了一个时辰,到了慈宁宫,又等了一个时辰才得以觐见。

太皇太后见了她们,待她们行礼请安时也不叫平身,自顾自品茶享用糕点,耗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出声免礼,隐晦地提了提裴行昭下她面子的事,再说了些事,便打发她们去寿康宫。

这时候,已近傍晚。要说裴家婆媳两个没脾气,那是骗鬼。她们实在不明白,裴行昭干嘛跟太皇太后作对,这不是太傻了?

在她们看来,先帝的遗诏是一回事,新帝和内阁的心思是另一回事,裴行昭摄政的事,若无裴家鼎力支持斡旋,绝对成不了,如此,她怎么能不跟家里打招呼就惹事?只要太皇太后将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裴行昭便会失去所有被先帝允诺的权利。

出于这些考虑,婆媳两个来到寿康宫的时候,脸色委实难看,仿佛谁欠了她们八百两银子。

内侍态度淡然地请她们稍候,去里面通禀。

她们开始打腹稿,想了好几种劝说裴行昭不要锋芒毕露的章程,然而——

“太后娘娘正在习字,没空见二位。”内侍如是说。

裴老夫人、裴夫人愕然,前者更是道:“怎么会?公公可曾告知太后娘娘,我们是裴家命妇?”

内侍的笑容不冷不热,“瞧您这话说的,没名没姓的,怎能来到寿康宫门前?奴才禀明太后娘娘的时候,又怎么能不说来历?”顿了顿,欠一欠身,“二位请回,不送。”

婆媳两个在原地僵立了半晌,灰头土脸地离开。

此时的裴行昭在书房,却没习字,而是边看书边与阿蛮说话。

阿蛮道:“今日奴婢到寿康宫外办差的时候,有人在暗处跟踪,手法较拙劣,很容易识破。”

“有没有反过头来跟踪?”裴行昭问。

“有。”阿蛮一笑,“先帝留给您的那些暗卫,倒是堪用的,很快就告诉奴婢,那些人是李福的爪牙。”

裴行昭若有所思,“他为什么要派人跟着你?”

“……那个人,下作得紧,暗卫告知了奴婢一些事,不止他,还有吴尚仪,奴婢真被惊住了,只怕脏了您的耳朵。”

“只管说。”裴行昭睨她一眼,“鬼丫头,何时也学会了那些没用的场面话?”

阿蛮笑出来,“不是场面话,他们的事儿,真的很脏。”顿了顿,凑到裴行昭跟前,耳语一阵。

裴行昭挑了挑眉,“这样说来,现在那畜生盯上了你?”说话间,明眸闪烁着寒芒。

“您别急着生气。”阿蛮连忙安抚,“奴婢先跟阿妩说了,商量了一下,都觉着要是那畜生真存了那份儿心,不妨将计就计,去探个究竟。奴婢的身手,您还信不过么?也只是比不了您。”

裴行昭敛目沉思了一阵子,“不行,那是什么东西?不值得你以身涉险。”

“诶呀,不是还有暗卫么?”阿蛮携了她手臂央求,“您给他们传道命令,派些人手策应奴婢,还有不能成的事儿?太后娘娘,护短儿行,护短儿到让心腹束手束脚,怎么也有些不可取。”

裴行昭又思忖了一阵,仍是否决,“不准你做诱饵,只准你反过来收拾李福,找出人指证他和吴尚仪令人发指的那些行径。我会吩咐暗卫,详细调查李福和慈宁宫,侧面帮衬你。滚吧。”

阿蛮听了,有的只是满心的暖意,笑着行礼称是,脚步轻快地出门去。

裴行昭唤来暗卫统领,传令之后,又派李江海去传话给皇后,要她留意与李福、吴尚仪相关的账目,如果调阅受阻,只管用太后的名头压人,不管用便将人带到寿康宫。

翌日上午,皇后挂着黑眼圈来请安,礼毕后开门见山:“儿臣昨日得了吩咐,连夜与得力人手一同调阅一些账目,发现了诸多问题。巧的是,有太监到坤宁宫状告李福贪婪无度,诉诸李福诸多令人发指的行径。”

第09章

裴行昭捻着手里的白玉珠,“仔细说说。”

“之前几年,内务府由李福掌管,账目上,支出的宫人例银与以往一样,寻常宫人实际到手的银钱,都减少了一到两成。”

皇城中当差的宫人,历朝历代多的时候达几万,先帝在位期间到如今,有两万左右。

裴行昭有些恼火,“说下去。”

“这就还要提到李福了。”皇后道,“状告他的宫人禀明,在京城,他有十余所私宅,十七个生意兴隆的铺子,并介入海运吃干股。但那宫人又说,兴许那些产业是李福与吴尚仪共有。”

吃海运的干股,胆儿可真肥,手也真长。裴行昭拧了眉,“李福、吴尚仪何许人?因何胆敢如此?背后之人是谁?”

皇后见她眼神暴躁,忙站起身来,如实回话:“是崔家。”

“次辅崔阁老?”裴行昭目光森寒。

“是。”

“太皇太后呢?”

皇后道:“太皇太后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最近才起了介入海运的心思,赏的那些绸缎,本打算让宋家用来入干股。”

“宫里有位敬妃,是崔阁老的女儿?”

“是。”

裴行昭捎带着记起另外一事:“贤妃是宋阁老三弟的女儿?”

“是。不过她一向不肯为宋家办什么事,太皇太后、贵太妃很是不喜。”

裴行昭这才意识到皇后诚惶诚恐的,缓和了语气,“你坐。有火气也不是冲你,不要怕。”

“不怕才怪。”皇后神色赧然,小声嘀咕。

裴行昭递给她一盏茶,“我想想法子,你也别闲着。后宫是你的地盘儿,收拾人、用人,都要学会。”

皇后欣然点头,又道:“事情牵扯到次辅,该禀明皇上吧?”

“自然。”裴行昭心念一转,笑了笑,“保不齐,宋阁老能捞个次辅做做。”

皇后一脸抗拒,“那样的话,那二位还不得见天儿跟您找茬?”

“脸都要没了,有什么底气找茬?”裴行昭唤阿妩,“把李福那些腌臜事儿跟皇后说说。”

阿妩悄声告知皇后。

皇后睁大眼睛,气愤不已,“那个死奴才,该用最严酷的手段惩戒!”

裴行昭道:“不急。”

皇后起身,“儿臣这就去告知皇上,他也好提早想想怎么发落。”

裴行昭颔首,“捎带着告诉他,我要做些文章,把这些事闹到台面上。皇室的脸早丢到民间、海上了,再想遮丑的话,委实可笑。”

皇后称是,行礼告退,很快又折回来,汗颜道:“还有一事,竟忘了说。嫔妃一直都想给您请安,今早又一起跟儿臣提了,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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