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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宠(40)+番外

俞仲尧想不清楚,也不愿意深想,摒弃了这念头,专心用饭。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一餐饭在安静的氛围中度过。

漱口之后,章洛扬给他沏了一杯茶,“我回房去了。”

“好。”

章洛扬回到房里,问珊瑚:“高大人还在沈大小姐房里?”

“还在。”珊瑚笑答,“听落翘说,两个人边吃边谈,热热闹闹的。”

“那就好啊。”

章洛扬洗漱之后,早早歇下。将至天明时,热醒了。天气这样闷热,大抵是一两日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却已全无睡意。忽然间想起了俞仲尧说过,日出时的景致很美,索性披衣下地,去了甲板。

昏暗的光线中,她看到了俞仲尧的背影。

他负手站在那里,一身的寂寥。

她脚步迟疑起来。

俞仲尧却已听得她的脚步声,道:“这么早就醒了?”

“嗯。”章洛扬走过去,站在他几步之外,侧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侧面轮廓。

看不出端倪,她索性放弃,专心看着江面,等待日出东升。

“想家么?”俞仲尧问她。

“不想。”她那个所谓的家,让她想起来就会压抑,就会质疑自己,不用想。除了有点儿挂念小丫鬟樱桃,别人在她心里的影子越来越淡。

沉了片刻,她迟疑的问道:“三爷是不是一夜未眠?”

“嗯。”

她无声叹息,问的实在是很糟糕的一个问题,连忙闭嘴,看着江面。

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哪里都是昏暗一片。

她侧目看他,“三爷在看什么?”

他缓缓侧转脸,对上她疑惑的视线,勾了唇,眼里却无笑意,“并不是在看什么,我看着沿途风景,总是在想,妹妹在走这条路的时候,是怎样的无助。”

这依然是个很坏的话题。章洛扬不打算再说话了。

“她十三岁了,可在我记忆中,还是小时候的她。我是个不尽责的兄长。”

“很尽责了。”章洛扬道,“这本来就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成行的事。假若容易,我娘也不会这些年一去不复返。嗯,我说的是如果她真是回了家乡的话。”

他曾用相似的话宽慰她,现在,她反过头来开解他。

“到底还是不尽责,我不应该疏忽,不该让她经历这样一番风波。”

“……”章洛扬沉默了一会儿,和声道,“但不管怎样,亲人一定也这样记挂着你,说不定特别担心你为了此事有了心结,不肯原谅自己。”

“是这样的话还好。我只怕她不原谅,最怕的是——她已将我遗忘。”

“怎么可能,记事到十来岁那几年的事,记得最清楚——反正我是这样。若是责怪三爷——”她语声顿了顿,“那也未必是坏事,起码还有个人责怪你,需要你尽力取得她的原谅。有些人可是连个肯责怪自己的人都没有。”

末一句,她是在说她以前的处境。这就是在慢慢释怀了吧?很可喜的事。

“三爷想的都是最坏的情形,还有最好的一种呢——您的妹妹,肯定是特别聪慧的人,说不定在异乡过得风生水起,到时候您该担心的是,她央求您留在那儿,远离纷争。要是那样……也挺头疼的。”她又蹙了蹙眉,抬手挠了挠额头。

俞仲尧被引得轻轻一笑,“我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这一句一句的,都还给我了。”

是的,他说过,什么事都有最好最坏两种结果。但他早已失去对任何事情乐观看待的能力。这就是劝得了别人劝不了自己的活生生的例子。

她神色诚挚地道:“三爷很多话我都会记在心里,因为都是有道理的。”

“那我以后可得注意了,要是说错话,岂不是要把你带上歧路。那可是误人子弟。”

她侧头,纤长的睫毛闪了闪,“自己不是走歧路的人,怎么可能把人带上歧路呢?”

俞仲尧打心底笑起来,“越来越会说话了,迟早轮到我在你面前无言以对。”

“不会的。我至多算个小徒弟,就算再过十年,也没本事难为师傅。”

“未必。十年前,我从未想过会手握权势。”

“那我争气点儿,也不图别的,只要不总是拖累人就好。”

俞仲尧满意地颔首,“好啊,记住你说的话。”

“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一阵子话,不知不觉的,天已破晓,朝阳冲破云层,在瑰丽的朝霞映衬下,徐徐上升,普照悠悠山河。

美中不足的是天空的颜色不似平日的澄澈,是灰蓝的。

但这江上日出已足够美,令她动容。

俞仲尧笑了笑,“回房吧。改日再来看。”

“好。”章洛扬点头转身,“只盼着下次看到的只有日出。”不会遇到彻夜不寐的他。

俞仲尧微微挑眉,“不准喝酒,还不能来看日出了?”

章洛扬心说你可真会强词夺理,面上只是一笑,踩着轻快的步调,和他一前一后回房。

沈云荞等在章洛扬的房里。

章洛扬一进门,就发现好友面容倦怠,像是没睡好,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嗯。”沈云荞往床里侧挪了挪,“过来就是找你说说话。”

章洛扬拿来一把扇子,坐在床畔轻摇,“说说吧,不会是因为高大人吧?”

“嗯,昨日可是咱们俩的黄道吉日。”沈云荞似笑非笑的,“二爷嚷着要娶你,高大人说看上了我。”

“真的吗?”章洛扬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想的?”

沈云荞漫不经心地看着床帐,没留意到章洛扬的喜悦,“我当然不同意了。”

章洛扬忙追问:“为什么啊?”

沈云荞就把经过、想法说了说,末了道:“是在这种环境下,他才与我走这么近,才觉得我有点儿可取之处。但是,我这样的人要是放在燕京,本色示人又是这种做派的话,一定会被视作特立独行甚至离经叛道。而他身在京城,肯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最要紧的是,船上只得我们三个女孩子,付琳已经是有了主的,你都没工夫跟他接触,只有我经常跟他说话——这样的情形,他肯定是一时头脑发热,过一阵子就后悔了。天气这么热,人难免心浮气躁的,不能当真。”

章洛扬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这番话是有些道理的,可是——“那你为什么还犯愁呢?你可别告诉我你根本不在意。”

“我是有些失落。”沈云荞坦白的道,“我是真把他当成相处得最好的朋友了,可是这样的情形,以后就不能再随意与他接触了。”她侧转身,枕着章洛扬的腿,“小呆子,好端端的我就失去了一个朋友,你说我能不伤心么?快哄哄我。”

章洛扬啼笑皆非,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后天就是你生辰,你是不是都忘了?高兴点儿,到时候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沈云荞故意叹了口气,“有什么好庆祝的,说起来我就十六了,你及笄之前,我就是比你大两岁呢。不好不好,不过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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