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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宠(229)+番外

贺汮轻笑出声,“怪我,这几年是闹得不成样子。”

“站在朋友的立场,你高兴就好。若站在兄长的立场,换了我也会担心。”

“明白。日后应该会安稳下来。”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是要善待自己。”俞仲尧又对她举杯,喝完酒却道,“往后酒要少喝,廉王亦是。”

两个在水上浪迹天涯的人,都曾有过一段嗜酒如命的日子。

“说的是,往后真要戒酒了。”孟滟堂施施然走进来。

俞仲尧侧头看他一眼,“交代清楚了?”

孟滟堂颔首,“把折子给他们了。几句话的事情而已。”随后却道,“你居然还活着。”

俞仲尧轻轻一笑,“让你失望了。”

贺汮失笑,起身给孟滟堂倒了一杯酒。

孟滟堂落座,与俞仲尧碰杯,“这几年,多谢你帮衬。”

“没有的事。”

两个男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多少话,都在酒中,能说出口的,不过三言两语。

只是贺汮看得出,昔日的对手,今日已是一笑泯却恩怨。

三杯酒喝完,俞仲尧起身,“公务在身,不能久留。有缘再聚。”

贺汮与孟滟堂起身相送。心里都为有缘再聚那一句话有所感触。

他俞仲尧从来如此,言简意赅,滴水不漏。日后若再相逢,必如今日一般是机缘巧合。谁若刻意,他恐怕不会迁就。

但若再聚,真的是有缘才可。来日隔着浩瀚烟波,如何能再见。

亦无需再见。

多年来,贺汮与孟滟堂的岁月被俞仲尧影响或牵制,该结束了。

日后,他们有新天新地新生涯。

船上的宾客,有些人起得早,站在甲板上看风景,恰好看了这一幕。

待俞仲尧离开大船,登上自己的船只,人们才反应过来,他是何许人。部分女子再看一看相伴于贺汮身侧的孟滟堂,满心艳羡。

女子生涯如她,此生已无憾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为着去烟霞岛的行程,孟滟堂与贺汮很是忙碌了一段日子。

作为局外人冷眼旁观的蒋圻发现,贺汮整个人变得轻松下来,她仿佛是放下了心头最重的一个包袱,眉宇平宁,唇角时时逸出不自觉地惬意笑容。

赏心悦目。

蒋圻并未对她生出儿女之情,但是也清楚,之后多年,自己将因为这个女子在生涯中的惊鸿一瞥,无法对别的女子侧目、倾心。

出众又特立独行的女子,是寻常男子可遇不可求亦不敢高攀的,不敢不顾一切地交出情意。而越是这样的女子,越是容易让人一生铭记,很难会觉得别人比她更出色,不论样貌、才情,还是那份洒脱不羁。

**

夏日,贺汮到了孟滟堂的大船上,一同去往烟霞岛。

船上的赌坊已撤掉,再没慕名前来的宾客,只有他们、几个十来岁的少男少女和一众随行。

这一日,贺汮问过海面情形,命船工放下一条小船,独自撑船去了远处。

总是有这样的时刻,她想一个人独处,想独自领略这天地之间令人动容的美。

孟滟堂即刻闻讯,亲自撑船追寻而去。

湛蓝色天空中星光璀璨,宛若一颗颗晶莹的泪滴。美得叫人伤感。

上弦月与星光辉映,让无垠的海面波光粼粼。

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会觉得自己分外渺小,心胸则会愈发开阔,将名利淡薄,将恩怨看淡。

谁在心里最重,会看得分外清楚。

毋庸置疑,如今他看得最重的,是贺汮。

正如贺汮曾说过的,在一定的经历、阅历之后,部分人会觉得情缘之于一生,不过是一部分,得之是幸,不得是命。放下心中牵绊,还有太多事值得付诸精力去谋取去享受。

他满心认可,也一直是这样做的。放下了那份求而不得的怅然,开始专心观摩星象,专心琢磨商道,最多的时间,是埋头研读诗书礼仪,遍览可以收集到的游记,前所未有的充实。

是,还是只要有机会便赚取银钱。他到底没修炼到做无慾无求的苦行僧的地步,所处环境也需要银钱支持,能够随心所欲地度日。

大俗大雅,何尝不能集于一身。

不知是何时开始的,他与贺汮的书信来往变得频繁,他甚至乔装改扮到她船上,为的不过是得空与她对弈,闲来相对小酌几杯,畅谈所思所想所得所失。

是因彼此清楚,相仿的经历,让他们成了最了解彼此的知己。

也是这样一个月光醉人星光灿烂的夜,贺汮邀他弃大船,撑着小船远走别处,避开船上的喧嚣。

小船上有酒,任小船随波沉浮的期间,他们随意卧在船头,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

后来,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他面容,水光潋滟的眼睛含着笑意凝视他,“真是奇怪,近来所思所想,十之七八与你相关,剩下的三两分,不外乎俗事琐事。”

他就笑,“这倒与我相同。”

“孟滟堂,”她绝美的容颜趋近他,清脆的语声变得低柔,“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遗憾?例如不知肌肤相亲的感受,例如不知拥人入怀的感受——我偶尔会觉得遗憾。那是烟火幸福,而我从未得到,哪怕片刻。”

一句话说到了他心底。他明白,她要说的是难以再重头开始,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来不及给出答复,她已离他更近,“现在最遗憾的是,我居然看着你越来越顺眼了。若是与你尝一尝那般感受,我愿意。”

他闻言挑眉,心说什么叫“居然”看着他越来越顺眼了?只是还没说出口,她的唇已落到了他唇上。

轻如花瓣,柔软,带着清甜馥郁的香。

唇碰到逸出,感受妙不可言,他的心分明战栗起来。

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便是因此,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变被动为主动。

那晚他与她回到豆蔻年华一般,冲动,放纵,却又有着一份近乎可怕的清醒。

她在他身下化作柔水一般,无丝毫扭捏羞涩,仿佛一早已打定主意,亦笃定他的反应。

那样的美,比这海上繁盛的夜色更勾人心魂。

他知道自己为何要她,在那一刻确信无疑,他余生的选择是什么。若说有缺憾,便是她先一步将自己的心里话用吊儿郎当的方式说了出来,又以不着调的方式与他无缝相融。

所谓红颜知己,于他,这辈子其实是不可能存在的。愿意走近的人,便是因着一份自己不曾察觉的被吸引。能与他常来常往的女子,这些年来只得她一个。也曾有人每日出现在他面前,却只是萍水相逢,仅此而已。过后兴许记得,但不会牵挂。

事后,原路返回时,她冷静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对他轻声道:“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是爱惜身体的人。今日事情过了就过了,你当做自己一段风流韵事讲给别人听也无妨。我虽然未嫁,便已断了生儿育女的路。而你想要的——我记得你说过,是妻子相伴,生几个孩子。是以,今日于我,不过是来日回忆中的旧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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