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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32)

他痛不欲生。

他想昏厥过去,他想死——但也只能想一想。事实告诉他,只能清醒着承受。

“这就受不了了?”陆语轻笑,“我都有些替你担心了,接下来的日子,你要怎么过?”

.

走出关押董岚的地牢,陆语身形向右移动,继而倚着墙壁,素手无力地抬起,又落下。

谁都不知道她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沈笑山知道。他示意罗松、景竹及在廊间看守的护卫退下,又去关上解家兄妹所在的地牢门上的门亮子。

他走到她面前,“很难受?”

陆语身形缓缓地、缓缓地贴着墙壁向下滑去,蹲在地上,双臂环膝。

沈笑山其实很希望她能哭出来,发泄出来。

陆语将姿势蜷缩成人一看就觉得特别痛苦的姿势。她双手捧住脸,喃喃低语:“他们要钱财……可姨父姨母背后的财主是我啊。”

……这切入点就不对,偏生别人还没办法开解。于是,沈笑山弯腰,抚了抚她鬓角,“恩娆,在我看,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反问:“如果就是那么简单呢?”

“……”如果就是那么简单,其实也完全是说得通的。沈笑山想辩驳,却是找不到辩驳她的凭证。

廊间片刻的静默之后,陆语把面颊埋进臂弯,发出痛苦到极点却极低微的呜咽。

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兽一般呜咽着。

沈笑山无法克制随着她变得哀恸的情绪,别转了脸。

谁都不知道,此刻他有多想把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抚。

第20章 南辕北辙

等她心境略有缓和之后,沈笑山给她分析现状:“眼下只是刚开始,不宜下断言。不管事情有没有那么简单,你都该往更复杂的地方去想。这种事,有第一次,或许就有第二次。”

陆语仍是环着膝,抬起脸,望着他,“第二次?陆家的产业,不是要姓沈了么?”他名下的产业,官、商、匪盗都不敢惦记,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沈笑山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我不想要了。”

“那怎么行呢?”陆语迅速盘算着,“已经说好了的,我连我这条命都搭上了,你却出尔反尔?”

“我说的是要你这个人。”

“……”要她这个人,其实可以有几种含义,哪种含义都好不到哪儿去,全在他稀不稀罕。

沈笑山拉她起来,“听好了,帮你归帮你,别的事全看我心情。你要是想拿回卖身契和生死文书,就争气些;你要是遇事只有消极逃避的心思,动不动就想遁入空门,那是做梦。”

陆语皱着眉看他,“杭七爷知道卖身契的事情么?”说实在的,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这种事都不长脸。

“你可以亲口讲给他听。”沈笑山无所谓地笑了笑,明知不厚道,还是问她,“傅先生、傅太太知道卖身契的事情么?”

陆语有点儿慌了。姨父姨母要是知道那件事,不知道会多自责。其实,她打心底觉得他不会趁人之危,但是,万一他又闹脾气跟她较真儿呢?

得要句准话。

“先生,”她语气柔软下来,“我两位长辈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你求求我。”

“嗯!”陆语老老实实地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他,“我求求你了。”

“……说句话就想打发我?”

陆语眼神诚挚,“先生想怎样,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

“当真?”

“当真。”在他面前,她还有什么是不能豁出去的?——她腹诽着。

沈笑山逸出愉悦的笑声,“成,容我想想。”

陆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先生尽管慢慢想。”只要给她时间,事情就有得转圜。

沈笑山不难猜出她心思,笑得更为愉悦。只要给她一些关乎她亲人的事情忙,她就依然是最有韧性的女孩。他偏一偏头,“接着审?”

陆语又有了精气神,“好。”

.

解奕帆和解明馨同在一间地牢,被塞住嘴绑在椅子上,背对着彼此。

之前陆语的问题、董岚的回答,他们听得一清二楚,一颗心早就沉到了谷底。

讯问他们两个的时候,林醉赶过来帮忙。毕竟,她与陆语最有默契。

罗松、景竹让解奕帆和解明馨面对着陆语,取下他们嘴里的帕子。

陆语道:“我问,你们答,不要啰嗦与问话不相干的事。”

解明馨急切地道:“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掌嘴。”陆语用下巴点了点解奕帆。

罗松会意,走到解奕帆面前,掐指算了算,之后给了解奕帆八记耳光。他当然不敢用多大力气,发狠的话,两巴掌就能把解奕帆打昏死过去。在他,不过是意思一下。

尽管如此,解奕帆也被打得不轻,口鼻淌出血来。

解明馨先是瞠目结舌,继而明白过来,恨陆语歹毒,又恨自己连累解奕帆受这种苦,大颗的眼泪掉落,却是不敢再吭声。

掌嘴之后,罗松给解奕帆擦去血迹,站在一旁。

陆语单刀直入:“你们是兄妹乱/伦,还是另有隐情?”

此刻的解奕帆却望着坐在一旁做笔录的沈笑山,面上现出恐惧之色。

他并没机会亲眼见到沈笑山,却有心腹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过沈笑山的样貌气度。有一种人,你看到了就会知道是他,绝不会出错。

此刻的沈笑山,居然像陆语的小跟班儿似的给她打下手……

没有比这更坏的局面了。之前最坏的猜测,也没坏到这程度。

他恍神的时候,解明馨已经在回答问题:“我们不是兄妹。”

解奕帆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她与我并非血亲。”

陆语凝视着解明馨的眼睛,不错过对方任何一个反应,“谁能为你们证明?”

解奕帆先一步答道:“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证明了。是因此,我们才想牟取暴利,远走高飞。”

“知情的人,死了。”解明馨眼中噙着泪,交织着痛苦、无助、怨恨之色。

陆语问:“是谁?怎么死的?”

解奕帆和解明馨沉默不语。

陆语微笑,“不想说?”

二人仍是沉默。

陆语道:“你们知道,我姨父姨母受过私刑。现在,请解东家尝试一二。”

傅清明和原敏仪的伤病,林醉是知道的,闻言便转到放刑具的木架前,取下一根木棍、一把匕首和一坛烈酒。

解明馨慌了,转头望向解奕帆。

解奕帆回以冷漠的一瞥。

陆语看着,不置一词。

林醉走到解奕帆跟前,手里的木棍挥出,击打在解奕帆右腿膝下。

解奕帆有所准备,事到临头,仍是扛不住,发出低而痛苦的一声惨叫。

随即,林醉手里的匕首轻巧地翻飞,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末了,将烈酒浇在伤口上。

解奕帆惨叫着,身形竭力扭动着。

“我说!我说……”解明馨哭起来,抽泣着道,“知情人是我的乳娘樊氏。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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