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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14)

陆语道:“先生,我给你带路,去月明楼看看琴和木料?”

沈笑山却打量着她那件已经没法儿要的道袍,嫌弃地扯了扯嘴角,“你能不能先把自己捯饬出个人样儿来?”

“哦,对。”陆语一拍自己的额头,起身道,“那先生先查账,我过一阵再来。”

沈笑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狐疑之色。

她折腾一场,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傅宅,他真要住一阵子,看看这里到底有怎样的秘辛。

第7章 狐疑

三月二十,清晨。

景竹和代安赶至傅宅。前者是二十来岁的男子,后者是十六七岁的女子。

两个人和罗松一样,是沈笑山亲自教导出来的得力亲信。他们主要负责的一件差事,是每年安排人手到两京十三省,暗中调查沈家字号的经营情形。

沈笑山在终南山的时候,两个人亲自带人在陕西境内走了一遭。

景竹和代安分别将一本薄薄的账册呈给沈笑山。账册中,记载着他们发现的很多问题。

有长安的见闻在先,沈笑山对陕西的情形估算自是好不到哪儿去,可是亲眼瞧见那么多掌柜、管事的那么多坏规矩的行径,不可控制地动了怒。

看完账册,他吩咐景竹:“依照前例,大掌柜、二掌柜同流合污的,一并除名,命资质最佳或资历最久的伙计补缺;二掌柜不知情的,便顶替大掌柜。以此类推。此外,旧货封存,更换为上乘货品;张贴告示,向以前的客人致歉,请他们到店中更换货品、领取赔偿。”

“是。”

“让陕西大掌柜、大管事带上辞号信,从速过来见我。”

“是。”

代安见说完了正事,便问沈笑山:“罗松说,您另有差事让我办,是——”

沈笑山道:“帮我给陆小姐针炙。”

代安点头称是,沉了片刻,问道:“我听罗松说,您逼着人家陆小姐签了卖身契?”

沈笑山敷衍道:“那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代安虽然没见过陆语,在陕西却没少在无意间听说陆语一些事,挺欣赏的,故而嘀咕道:“不就是借四千万两银子么?又不白借,还把家产都送给您,您怎么好意思的?”

沈笑山蹙眉,“啰嗦。再嘴碎,就给你在陕西找个婆家。”

代安立时气短,随后却望向身侧的景竹,“嗳,你说,四千万两很多么?”

景竹看着地面,沉了片刻,“不多。”

沈笑山挑眉。

景竹仍是看着地面,仍是言简意赅:“就当您花了。”

“出去。”沈笑山摆手撵人。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混帐东西?一个个的,争着抢着的胳膊肘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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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陆语发现,自己起不来了。整个人汗涔涔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无暇倒是不怎么担心,扶她起来,给她在背后垫上大迎枕,“您气色好一些了。”

“我差不多是动不了了。”陆语无奈地看着她,“光有个好脸色有什么用?”

无暇解释道:“罗松跟我说了,这药服下去之后,感觉挺舒坦,但是药力挺拿人的。再说了,您可结结实实饿了这些天了,那口心气撑不住了,又怎么会有力气。”

陆语想想,觉得有点儿道理。她瞥一眼随意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瓶,想起了昨天罗松言语间的迟疑。应该是特别难得的好药吧?不然,他不至于那样。“沈先生那边怎么样?”

昨天下午,她回房洗漱更衣之后,那股兴奋劲儿消减了不少,人也就没了精神,往床上一倒,让丫鬟去给他传话,说自己撑不住了,改日再去看木料和琴。

他呢,让丫鬟告诉她,她身上有病气、手上有血腥气,本就该离琴和木料远远的。

她莞尔,放下心来,陷入昏睡。

晚间,强撑着起来片刻,服汤药似的用了一小碗粥。甭管怎么说,没反胃。

无暇回道:“住到了霁月堂。昨晚沈宅的人送来几个箱笼,安顿好了。沈先生好像整夜没睡,在那边的小书房一边喝酒一边下棋。他只留了负责端茶送水、洒扫的小厮婆子,丫鬟一个不要。”

陆语闻言并不意外。上次去他的私宅,就一个丫鬟都没看到。但是——“喝酒?跟罗松么?”

“不是,就他自己,下棋、喝酒。”

“……”陆语实在没办法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喝酒会让头脑不清醒,下棋却需要头脑保持清醒。什么人啊?

无忧捧着衣物走进来,端详陆语片刻,笑了,“气色好多了。我跟无暇服侍着您更衣洗漱吧?”

陆语一笑,“等我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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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起,原溶依照账册,亲自带着人在府里检查一遍,把陆语留在原府的摆件儿、珍玩收拾起来,装好箱笼。

说起来,这种事太丢脸了。但是,有什么法子呢?

那个外甥女,他是真惹不起。她知道原府办事不长脸却怕人揭短儿的弱点,也从不介意加以利用。

遇到这么个小煞星,他真想有多远躲多远。可是,老太爷是在这宅子辞世的,没出孝期就顶着霸占人宅子的名声搬走……除非他不想回官场了。

今日一大早,他和原大太太就起了。

他想着,还东西的时辰越早越好,青天白日的,不免被人看到,落下话柄。

原大太太一直哭丧着脸,仍然在为原友梅被打得掉牙的事情愁闷,跟原溶抱怨:“友梅只是让下人打了她的丫鬟几巴掌,她何至于把友梅整治成那样?也不知道哪个牙医可信,就算镶上牙,总能被人瞧出端倪,往后可怎么过?亲事都还没定呢。”

原溶不耐烦地一挥手,没好气地道:“是她自己找的。

“事情我也问清楚了。

“听说了我筹备银钱买宅子的事情,她先急了——怎么就轮到她了?咋咋呼呼地派人去传话,要把恩娆叫过来质问。

“恩娆本就为傅清明、敏仪的事情跟我置气呢,本不想搭理她,差遣丫鬟过来回话。

“她呢?数落完傅清明、敏仪,又数落恩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她的丫鬟听着怎么能忍得了?便委婉地斡旋几句,提了让她还二十两银子的事。

“她倒好,恼羞成怒了,跟一个丫头逞威风。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我看请家法掌嘴都是轻的!”

原大太太听了,一脑门子火气,闷了半晌,咕哝一句:“孩子们不合,还不是你跟太夫人做的孽!”

“你说什么?”原溶立时到了暴怒的边缘,额角青筋直跳,“再说这种混账话,我休了你!”

原大太太闻言,霎时间的惊恐之后,索性豁出去了:“我说错了么?是你跟太夫人看不起商贾,尤其看不起弃文从商的商贾,陆语生父如此,傅清明亦是如此!敏修、敏仪出嫁前,你们到底把人逼成了什么样才同意的,你们自己清楚!

“近些年出了个天子都赞许、首辅都赏识的沈慕江,你们才不再那样鄙薄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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