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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134)

“早起跟郡主去傅宅辞行了。”

董飞卿颔首, “晚点儿我也得去。”

昨晚, 杭七来找他, 说了一位同僚的一档子私事, 要借助他在镖局的名头,请他跟当地一家镖局打个招呼。

他听完原委, 当即应下, 跟杭七一道去了镖局。

结果,正事只几句话就说妥了,接下来却被镖头和几位镖师拉着一通喝, 天亮之后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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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间,傅清明、原敏仪和林醉在家中设宴, 为唐修衡、董飞卿、薇珑践行, 沈笑山和陆语自然也去了。

下午, 一行人道辞回到沈宅,督促着下人收拾箱笼。

薇珑过来这一趟,没顾上去店铺之间游走,只在妙手秦添置了些物件儿,再就是沈笑山和陆语送她的一些她喜欢或是用得着的藏品。

董飞卿就不一样了,林林总总置办了整整六个箱笼的物件儿——他只要出门闲逛,就不会空着手回来,而且眼力独到,哪样东西都有其奇巧之处。

东西再多也无妨,沈笑山给他们配备了足够的车马、人手,会一路送到京城。

唐修衡在薇珑住的院落的书房里,唤人把陆语请到面前。

“哥,有事?”陆语进门后问道。

唐修衡指了指窗前的棋桌,“没,下盘儿棋。”

陆语依言落座。

棋局有些眉目之后,唐修衡眉峰微动,笑,“怪不得飞卿说,慕江都不是你对手。”

“哪儿啊。”陆语知道他所指何事,笑,“那天各有输赢,别听飞卿哥抬举我。”

唐修衡琢磨一阵,“来盘儿和棋吧?”

陆语道:“走走看。我要是不争气,你怎么也带不上道儿,就没法子了。”听他话音儿,是要走一盘他见过或经历过的和棋,她不敢担保从头到尾一步不错,言辞间便留了余地。

唐修衡莞尔,“不能够。”

黑子、白子又一颗颗或快或慢地落下,他说起董飞卿的棋艺:“跟飞卿下棋,得找他心里真不痛快的时候,我跟师父反正是没赢过他。平时不行,动不动就把好好儿的局面搅和得乱七八糟,都不够跟他上火的。”

陆语讶然,“他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儿?”一般而言,心绪紊乱的时候,哪里能够静下心来下棋,又怎么能够赢得了高手。

“就是那么个邪性的人。”唐修衡笑,“他自己怎么说来着?窝火的时候,手边不管是什么事儿,就一个念头,遇神杀神,遇魔除魔。”

陆语轻轻地笑,“真霸道。”

“就是这么个人,再闹腾、再安静、再有杀气的时候,我都是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唐修衡十分自然地切入正题,“慕江不一样。我了解他性情,真遇到是非,我跟他就算什么都不用说,就能联手把事情办妥当。但是,他日子清净也安稳的时候,我就说什么不是什么了。”

陆语噙着笑,看他一眼,静待下文。

唐修衡问她:“你们明年可能要出海,听他提过没有?”

陆语心知,自己若是说没听说,他一定会三言两语把这话题化解再略过,从而避免她与沈笑山生嫌隙。人前的确是寡言少语的一个人,但那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口才比谁都差不了。

“这事情我知道。”她说,“我想回一趟江南,看看小时候的家,停留一段,没有意外的话,就出海。”

唐修衡笑微微地落下一子,语气愈发和缓:“慕江在海上有一个小岛。上次他过去,是前几年的事儿了,一去就将近一年。

“期间只给我写过一封信。跟我说,临行前,已经对全部产业做了安排,章程都存在书房下面的密室里,让我帮他把这事儿办了。

“所谓安排,是化整为零,或者逐步转到程家、唐家手里。

“你嫁的人,富甲天下,但他也真是最不在意钱财、浮名的人。那或许是豪气,又或许是将近大彻大悟——只是将近,真悟了就坏菜了,早遁入空门了。”

陆语轻轻地笑。

唐修衡也笑,继续道:“那封信末尾,他跟我说,岛上挺好的,不想回乌烟瘴气的尘世了。我一看就急了。岛上只有他和一些仆人,好在哪儿?”

陆语却不意外,笑着落下一子,“清净啊。”

“他要清净,我可不答应。”唐修衡笑说,“我给他回信,说你能不能晚一两年再隐居,眼下我跟师父的日子不太平。

“他收到信当日,就随着船只回了岸上,从速赶回京城。

“我是骗他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大半年没理我。”

陆语对言语之外的兄弟情义感慨之余,又忍不住笑了。

唐修衡用指关节刮了刮眉峰,“我骗他两回了。

“头一回也是谎称有要事,把他骗到了京城,一来二去的,就定居下来。”语毕,指间棋子落下。

陆语想,那与其说是骗,不如说是耍赖,皆因最真挚的兄弟情分而起。

唐修衡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酒壶,旋开盖子,喝了一口,“如今我不需要再担心他遁世,这会儿只是想跟你啰嗦几句。”

“嗯,你说。”

唐修衡说:“海面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航程若有变化,不要心焦;

“到了岛上,和你们随后要去的山中,不要乐不思蜀,最多住三两个月就往回返——最好是这样。

“就算这样,你们这次远行,七七八/八的都算上,得耗费一年多的时间。

“记得给我们写信,多多益善。

“姨父姨母、恩姀杭七,我跟薇珑、飞卿已经视为亲人——在外不用担心。

“说来说去,就是怕你们乐不思蜀,又怕你不能安心地游山玩水。这个度,得你自己拿捏。”

陆语手中的棋子迟缓地落下,随后,静静地看住他,“哥……”

唐修衡目光柔和,“你和慕江的家在京城,我等你们早些回家。记住了?”

陆语点头,再点头,用力的。

唐修衡迅速落下一颗棋子,指节敲了敲桌面,“专心下棋。”

“好。”陆语敛目看着棋盘,声音闷闷的。但是,脑筋并没因心头翻涌的感动、暖意变得迟缓,仍旧能如常运算,到末了,如唐修衡所愿,和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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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唐修衡等人启程离开。林醉事先知情,特地赶来相送。

相聚时有多欢喜,分别时便有多难过。

但是,三名女子都没有掉眼泪,一直笑盈盈地说话,叮嘱彼此。

不可以哭,哭了会让别人更难受。

薇珑抱了抱林醉,“明年就相见了,我等着。”

林醉嗯了一声。

薇珑又抱了抱陆语,“早点儿回京城,早点儿回家,好么?”

“好。”陆语说。

薇珑松开她,与她对视片刻,俱是盈盈一笑,随后从容转身,举止利落地上了马车。

董飞卿对林醉说:“到京城之后,让你嫂子去看你,你们俩身手都不错,有的聊。”

林醉笑着说好。

董飞卿对陆语扬了扬下巴,“恩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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