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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欢(132)

陆语失笑。

“后来,还是程家老太爷急了,说他们爷儿俩爱去哪儿去哪儿,但是把孩子拐走可不成。三令五申的,俩人才提早回家了。”薇珑说着就笑起来,“总是那样,唐意航跟叔父一道惹得老太爷不高兴的时候,老太爷总舍不得训他,摁着叔父数落。”

陆语不由得想起了程恺之科考的事,笑意更浓,“叔父这日子,真是。”

“没事,叔父压根儿不往心里去。”薇珑说,“老太爷发作他,都是家里那些事,没别的。叔父怎么说来着?哦,说算来算去,真就得有一个动不动训他的人。我想了想,还真是,皇上多少年都跟他没脾气。”

陆语笑了,“的确。”放眼天下,谁敢把对首辅的脾气显露在言行之间?放宽心去想,程老太爷的位置,也算是恰如其分,这样,首辅的日子才是什么都不缺了。

一整晚,两个人说了很多很多话。

慢慢的,薇珑的语声有些含糊了。

陆语想着,要不要让她当即回房,话说出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人依偎着自己睡着了。

她一时间有些犯愁:这么睡可不成,但自己又没力气把她抱回房,她两个哥哥也不适合那样做,把她唤醒,又不忍心。

一名样貌娟秀的丫鬟取来一张厚实的毯子,走到陆语身边,悄声道:“夫人,交给奴婢就是。”

语毕,手势轻巧地用毯子罩住薇珑,继而一弯腰,动作轻缓地抱起薇珑,举步向外。

陆语看了,颈子一梗:身量纤细的女孩子,却有这样一把力气……

沈笑山、董飞卿亲眼看到这一幕,待丫鬟出门后,同时轻轻地笑了。

“唐家走出来的人,真没有简单的。”陆语喟叹。一直忙忙叨叨的,真没顾得上仔细打量薇珑的随从。

“那是。”两男子异口同声。

陆语敲了敲桌面,“闲坐无趣,下几盘棋怎么样?”

“行啊,我先跟你杀几盘儿。”董飞卿应声后才道,“不乏?那只馋猫都那样儿了。”

“不乏。”陆语笑着唤小厮取来棋具,“这样的日子可不多,我舍不得睡。”

“这样的日子还多的是。”董飞卿说。

“那是以后的事儿,眼下要及时行乐。”

董飞卿笑眉笑眼的,“这话我爱听。”

沈笑山看着他们,由衷道:“也真是奇了。以你们俩的脾气,照常理说,得没完没了地掐架拌嘴。”

“这是说什么呢?”董飞卿笑道,“我是恩娆的娘家人。”说着拍拍沈笑山肩头,“我可先把话放这儿,你要是敢委屈恩娆,我不把你房顶拆了不算完。”

沈笑山一乐,心说这还用得着你说?怎么可能,又怎么舍得委屈她。

陆语笑盈盈地啜了一口茶。

棋具送来,打好座子,落子前,董飞卿说:“三局两胜。你要是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反之一样。”

“我要是赢了,明日你还给我们做菜吃。”

“那我要是赢了,你能不能给我们做道菜?”董飞卿一面说着就已笑开来,“薇珑是较真儿的性子,谁都看不了她做菜那架势,你不一样,学学?”

陆语立时告饶,“可千万别,我一进厨房就懵了,那滋味,跟转向似的。”

“做菜挺有意思的。”董飞卿道,“这样吧,你给我跟沈哥打下手,试试,成么?”

“有我什么事儿啊?”沈笑山对饭菜的挑剔,比薇珑对造园的吹毛求疵还厉害,但是,他只喜欢吃现成的,不喜欢进厨房。

“就得有你。”董飞卿道,“厨艺也算是你一个绝活儿,总藏着算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定了,来吧。”说完,抬手示意陆语。

沈笑山转头叮嘱陆语:“这厮下棋没谱儿,跟他那脾气似的,没耐心法儿了就破罐儿破摔,甭提多败兴了。别上火。”

陆语笑着点头。

董飞卿则忙里偷闲,与沈笑山碰杯,“少揭我短儿。喝酒。”

一局棋到了中途,董飞卿细细地瞧了陆语一眼,低语一句:“你这路数怎么跟沈哥一样?那我怎么赢你?”

陆语心头讶然,“是么?”一直也没顾上与沈笑山正正经经对弈,也就根本不知道他的路数。

“真是邪了。”董飞卿咕哝着,又笑。什么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总算是亲眼瞧见了。

他喝完一杯酒,又道,“你们这种路数,都是得道高人对弈时的习惯,太稳了,估摸着也就修衡哥那种带着杀气的手法才破得了。回头让他对付你。”

“你这说来说去的,是不是就要破罐破摔了?”陆语睇着他,“给我好好儿的,不然明天让你给我做满汉全席。”

董飞卿就笑,“明知要输,我还挣扎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跟你下棋,不看你的话,就跟对着一老道似的,抬眼一看,哦,一小孩儿……知道那心情吧?”

昨晚,陆语才打趣沈笑山,说他说话像道士,眼下可好。夫妻两个视线相交,同时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董飞卿皱了皱鼻子,挪到一旁,“来来来,哥,你替我对付她。”又对陆语道,“明儿给你做好吃的。”比起熬完一局必输的棋,他自然愿意开开眼界,瞧着两个棋路相同的高手过招。

沈笑山以眼神询问陆语。

陆语颔首,“来,跟你学几招。”

沈笑山却道:“不定谁跟谁学呢。”

“棋艺讲究天赋,与年龄、经验无关。”董飞卿说着话,给陆语取来一个酒杯,斟了一杯酒,“再喝点儿吧?瞧着你酒量不错。下棋跟赏花一样,不能喝茶,得喝酒。再说了,你借着酒意就能手下留情,不让沈哥输得太难看。”

“瞧你这蝎蝎螫螫的。”陆语笑着,并没拒绝送到手边的酒,“反过来想,我要是输得太难看,也是喝了酒的缘故。”

董飞卿哈哈一乐,“对了,就是这意思。”随后,在一旁边慢悠悠地喝酒,边看着夫妻两个对弈,不再言语。

这样的高手对弈,他以前从没机会见过。程叔父与他们的棋路相仿,也曾与沈笑山对弈,但他并不在场。

他看着棋子一颗一颗落下,看着局势形成鲜明的对峙。

他神色越来越认真、凝重。

这样的对峙给人的感觉,可以说是很奇异了:到了这种时刻,双方显露的仍然不是锋芒亦或杀气,棋子仿佛有了灵性,与主人心意相通,不在乎胜败,这便使得局面明明僵持着,却给人一种从容之感。

轮到陆语落子了。她一面敛目斟酌,一面抬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

思量再三,也没有和棋的可能——第一局棋,她其实并不想分出胜负,确切地说,是不想赢。但是,没有别的选择。

沈笑山噙着笑意,凝了她一眼,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胜就是败,败就是胜。”她轻声说着,落下制胜的一子。

“漂亮!”董飞卿由衷赞道,随即又笑,“我中间走错了一步,不然这局棋更好看。怪不得恩娆这么说。快,再来。”他帮两人收起棋子,重新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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