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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74)

“好。”董飞卿爽快应下,和她一起策马出门,在琉璃作坊选出了她喜欢的几种瓶瓶罐罐,说了需要的数量,付了些定钱,作坊的人允诺五日后便能送到他们家中,并送了蒋徽十个能盛放香露的小瓶子——她是会与作坊常来常往的人,初时哄得她高兴一些总不是错。

蒋徽笑盈盈地收下,翌日,便写出一个花名单子,派一名小厮去知会花农,备齐之后送来。

第二日一大早,花农送来几十种鲜花。

不要说仆人,便是董飞卿,看着都有点儿眼晕,问蒋徽:“这么多种类,你想做几种花露?你得知道,不好生用花瓶存放的话,这些花到不了天黑就蔫儿了。”据他所知,家里统共也没几个花瓶。

蒋徽笑起来,“这些花,是用来做百花露的。”

董飞卿挑眉,“百花露……这才几十种而已。”

“百花露就一定要用一百种花做出?”蒋徽斜睇着他,“想当初,修衡哥挂帅的时候,号称麾下有五十万精兵——真有吗?有二十万就不错了。”

董飞卿莞尔。

“花露做出来,比别家的百花露味道更好就行了。”蒋徽道,“要真凑齐一百种花,蒸出的花露,不定是什么味道。这真不是多多益善的事儿。”

董飞卿道:“我哪儿知道这些。反正你有数就行。”停一停,又道,“雇几个人吧?你总不能自己烧炉灶——要是那样,我就抽空把你那两套东西扔进护城河了。”

蒋徽失笑,“这不用你说。郭妈妈也晓得怎么做香露,而且,已经找好两个打下手的人了,三两日就能过来。”

董飞卿放下心来,专心忙碌书院的事情:与工匠说清楚修缮相关事宜,又专程去找了姜道成一趟,请老先生为书院题字。

老先生问他,取了什么名字。

董飞卿就说,您看着办吧,只要字好看就行。

姜道成忍俊不禁。

这日,董飞卿回到家中,友安禀道:“陈嫣写信给袁琛、秦桦,要不要把信件截下来?”

“不用。”董飞卿道,“有事没事的,跟她装神弄鬼就行,别的事不用干涉她。”

友安笑着称是。

陈嫣在娘家住了三日,每日有母亲陪着入睡,仍是心神不宁,要服用安神汤,才能睡一两个时辰。

陈夫人带着陈嫣去了护国寺上香,为她求了一枚平安符,回到家中,正色问起曾宅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嫣没办法如实相告,只说有不成体统的下人作祟,弄得府里人心惶惶,她也受了影响,跟着疑神疑鬼的。

陈夫人就道:“要不然,做场法事吧?或者,请高人去看看风水。若什么都不做,下人的心定不下来。”

陈嫣苦笑,“若是做法事、看风水……恐怕会更麻烦,谁知道那些人会说出什么话,有害无益。我回去之后,杀鸡儆猴,下人便不敢胡说八道了。”

陈夫人道,“要我说,你不如在家多住一段日子,把承志也接过来。”

“不用。”陈嫣道,“我好多了,今日便回去。”再住下去,曾家那边不定又出什么事,要是惹得双亲起了疑心,着力探究的话,定会责怪她。

陈夫人看着女儿,踌躇多时,低声道:“董公子回京了,你必然已有耳闻。跟娘说实话,这样心神不宁的,与他有关么?”

“您想哪儿去了?”陈嫣不动声色,“那个人,从来就与我无关。”

陈夫人握住她的手,面上现出懊悔之色,“说心里话,当初那件事,真不能怪他。是我们小看了他,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

“娘,”陈嫣蹙了蹙眉,“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说着话便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总不在家,承志一定会在功课上偷懒。本就是资质寻常,还不知道用功,愁煞人。”

陈夫人劝道:“你别对他太严厉,与其做望子成龙的严母,倒不如与他母慈子孝。说到底,等你上了年岁,要指望他在膝下尽孝。”

陈嫣似笑非笑的,“您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回到曾家,陈嫣觉得氛围轻松了一些,很明显,没再出蹊跷的事。至于她,也没了被窥视的感觉。

她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唤来外院一名管事,吩咐道:“从速寻找深谙密室机关的人,我要用。”

管事称是。

陈嫣怎么也没想到,她回来当夜,便又出事了,把她和值夜的丫鬟吓得半死。

第48章 虐渣

以前, 值夜的丫鬟都是睡在外间临窗的大炕上, 陈嫣有事, 唤一声即可。

今时不同往日,大丫鬟地锦知晓陈嫣的情形,主动请命,歇在寝室的床榻板上。

陈嫣多安排了几名在院中值夜的婆子, 随即吩咐地锦:“房里留一盏灯。”

地锦巴不得如此, 恭声称是,把一盏六角宫灯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 将寝室的房门关紧。

陈嫣喝完一盏安神汤,躺在床上,没觉得有任何异样,心神慢慢放松。倦意袭来, 沉沉入睡。

夜半, 她没来由地醒来,寒意沁入骨髓, 周身僵硬,动弹不得, 一如被噩梦魇住的情形。

睁开眼睛, 眼前光线昏暗。回想片刻, 不由害怕起来:特地交代留了一盏灯, 现在怎么黑漆漆的?

她张了张嘴, 尝试着出声唤地锦。就在这时候, 她听到地锦充斥着恐惧的声音:“太太?”

“嗯?”陈嫣吃力地应声。

地锦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板上, 轻声问道:“灯,怎么灭了?”

“……”

地锦又道:“奴婢,动不了。是不是……鬼压床了?”

陈嫣的心如坠深渊,竭尽全力挣扎着,试图起身,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愿。逐渐适应了室内光线,借着透过窗纱入室的黯淡月光,眼角余光瞥见宫灯就在小柜子上。

不是地锦熄的灯,那么,是谁?房间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么?

这念头让她心惊肉跳,“地锦,你能不能高声唤值夜的婆子进来?”

“……不能,奴婢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地锦已经语带哭腔,“您是不是……与奴婢一样?我们这是怎么……”

语声未落,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徐徐开启——是那种被风吹开的声响。

可是,这是在窗户紧闭的寝室,哪里有风?

陈嫣、地锦惊骇得做不得声,眼珠转动,透过薄薄的帘帐,望向门口。

门打开来,阵阵幽凉的风入室,拂着帘帐。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道暗沉的男子身影出现在门口的落地屏风旁。

陈嫣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一般。

身影高大,特别怪异:披头散发,穿着阔袖长袍,腰间没束玉带,双臂僵硬地下垂,宽大的衣袖几乎到了地面。

头发、衣袂随风飘飞着。男子似乎随时能飘到床前,又似乎是被戳在那儿,动弹不得——没有生机,只有诡异。

那……不像人,不是人。

地锦吓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了。而那种声响,在这样的时刻,说不出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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