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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139)

“正是。”

她曾经所属的门第,是昌恩伯府的旁支。

昌恩伯府二公子蒋翰的母亲廖碧君,是程夫人一母同胞的姐姐。

蒋翰与她是时不时碰面的陌生人——愿意攀交情的话,是堂姐弟,但蒋徽因为程夫人对胞姐一向淡淡的,见到蒋翰的时候,便总是寒暄两句而已。

蒋徽颔首,“您继续往下说。”

邬老板继续道:“我们班子也经常唱《风华令》,是以,只看了几页,小人便觉得似曾相识,也照实对蒋二公子说了。

“蒋二公子却说,瞧着相似就对了。随后便问我,知不知道他与您是堂姐弟关系。

“小人不敢答,因为您已经不在昌恩伯府旁支了。

“随后,蒋二公子就说,他与您自幼相识,这个话本子,只是他帮您换了个写法,修改了一些瑕疵,搬上戏台只有更出彩。

“他说了不少,一来二去的,我便以为您是知情的,想助他得个才子的名声。

“为这个,我就应承下来了……哪儿知道,您根本不知情。

“至于不告知话本子来处一事,也是蒋二公子交代过的,说等他的话本子刊印出来,众人自然就知晓了,闲时不需与人提及。”

蒋徽听完,敛目沉思。

邬老板心里直打鼓。

越是他们这种行当,越是消息灵通,脑子也越是活泛。只看一看曾经开罪过、委屈过蒋徽的三个门第的下场,便可笃定这小女子不简单,心机深沉得可以。非富即贵的门庭在她那儿都得不着好,何况一个戏班子?

可是,昌恩伯府二房,蒋二公子又是程夫人的外甥,蒋徽就算看在程阁老、程夫人的情面上,也不会深究吧?——现在想想,要不是笃定这一点,蒋翰也不敢做这种事。

蒋徽抬眼望向邬老板,笑微微地道:“眼下我已知情,没法子容忍这种事。您没问我就把那出戏搬上戏台——”

“往后不会了,不,今日起再不会了。”邬老板连忙接话道,“先前真的是以为您知情,到这会儿才知道是误会了。”

误会了?常年在生意场打滚的人,真是到何时都会给自己留三分余地,言辞间尤甚。蒋徽笑意微敛,“您这一误会,全然是把我的心血换成了畜生的血,换了您,您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儿?”

这话已经很重了,意味的是这女子会对此事追究到底。若没把握,她不会这样说。邬老板已然心里有数,忙承诺道:“小人说错话了,唯请先生海涵。稍后我就派伙计去告知蒋二公子,他那些刊印出来的话本子,到时候也不必送来了。”

对蒋翰那边的交代,再容易不过:原主找上门了,不同意,我就得撂挑子不干。你要是生气,想整治我,那也得先说服被你剽窃的人——办不到这一点,我还是照原样过活。

第78章

辞了邬老板, 蒋徽随宋云桥回到梨云班, 商议话本子的事情。

话本子的名字, 蒋徽最终定为《定风流》,改编的事,宋云桥要亲力亲为。

至于给蒋徽薪酬的事, 迟迟定不下来。

别说眼下衣食无忧,就算手头拮据,蒋徽也不愿意用撰写叔父、皇帝故事来换取银钱。因而, 就想让宋云桥像以前一样, 做做样子即可。

宋云桥却实在是不好意思,斟酌多时, 有了主意,推心置腹地道:“话本子编成戏之后有没有行情, 能不能捧出角儿,近十来年,我没走过眼。

“我们这一行, 最重因果, 等同于白占便宜的事儿,在我们兄弟二人,如何都不能一再接受。

“上一回因您而得的好处都没偿还,您又要白给我们的话,我们实在是觉着亏心。

“这样吧, 这回我给您二百两定钱,日后凡是《定风流》所得的利钱, 十成中分您两成,您看怎样?您放心,戏园子的账从来是记得明明白白。”在戏园子里,大多是一下午或一晚上唱一整出戏。

“那可不行。”蒋徽笑起来,“您这等于是让我就凭一个话本子白拿红利,又给那么多,真的不行。”

宋云桥无奈地道:“您要总是这不行那不行,我可就要怀疑您瞧不上梨云班了。”

蒋徽认真思索一会儿,有了决定,“这样吧,这出戏的利钱,您给我一成,五年为期。别的不少事,都需要您费心,例如不牢靠的戏班子,别让他们碰这出戏;觉着牢靠的,您就应下,那边付的润笔,与我无关,您只管收着。”

事情最终这样确定下来,两个人当场拟了关乎各方面事宜的文书,又找了保人,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

回到家中,一进院门,蒋徽就看到了程询颀长的身影,立时笑起来,快步走过去,“叔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程询笑着转身望向她,“出去有事?”

“嗯,有点儿事情。”蒋徽只仔细说了话本子的事情,末了汗颜道,“往后要是真能赚到钱,我就送去贴补您的马场。本就是用您的事情写的话本子,钱到了手里,烧得慌。”

程询哈哈一笑,“换了别人,也写不出。把你那点儿小心思收起来。多少人都用手里的笔赚得名利,你只选其中一样,有什么好心虚的?”

“要是跟您无关,我真不会心虚。”蒋徽亲昵地揽住叔父的手臂,“今儿留下来用饭,我做饭给您吃,好不好?”说话间,瞥见董飞卿和一名男子站在前面说话,两个人背对着她,她觉着那男子的身影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没顾上细究。

“本就是来蹭饭的。”

这时候,前面两名男子转过身来,望着叔侄两个,董飞卿身侧的男子轻咳一声。

蒋徽忙着问叔父:“您想吃什么?”

“我好说,辣炒雪里蕻之类的家常菜就行。”程询道,“不过,那两个想吃什么,我就拿不准了。”

语声刚落,前面有人语带笑意地道:“解语?你要是再不搭理我,我可走了啊。”

一听声音,蒋徽便知道是谁,她立时绽出惊喜的笑靥,“开林哥?哎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语毕,快步走上前去。

陆开林笑笑地站在那里,等她到了跟前,毫不客气地赏了她一记凿栗,“瞎猫。我要是不出声,你就睁眼瞎到底了吧?”

蒋徽笑着揉了揉额头,弱弱地辩解道:“这不是没想到么?压根儿就没细瞧。”转身望向程询,“叔父也真是,就等着我闹笑话呢吧。”

程询、董飞卿和陆开林都笑起来。

蒋徽又转头看着陆开林,仔仔细细地打量。仍然是老样子,笑眉笑眼地站在那儿,容颜如昔俊朗,意态如昔悠然闲适。这个哥哥,走得最近的人始终是修衡哥,对他们几个,全当弟弟、妹妹照顾着,多少年来,不论他们怎样,他都没冷过脸发过火,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与宽容。

所以,有时候蒋徽会慨叹:只看开林哥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哪儿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啊。

她问:“何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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