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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宠记(102)+番外

三个人天资聪颖,每一日悉心学习为人处世之道,功课上尤为用功。

这样的人,任谁都会喜欢。

“不错。”简让赞许地一笑,“好生温习近期所学,两日后再来。”

“是。”

看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简让弯唇微笑,过往袭上心头。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似乎没有过这样安分、踏实的经历。年幼时性情乖张,一面习文练武,一面刁难师傅。功课总是做到最好,却总有不满或质疑之处,偶尔把师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再长大一些,景林将他带在身边。

那时暗卫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隶属皇室,只听命于帝王。

景林是先帝最信任的人。

景林往死里磨炼、折腾了他好几年,终究也没磨平他性情里的棱角。而景林最为欣赏他的,正是这一点,离开皇室,袖手天涯之前,景林对他说:“不论走多远,大周的燕京城里,有我半条命,就捏在你和萧错手里。我对不起你们,但还是要请你们为此辛劳,甚至担负莫大的凶险。”

是从那之后,他为人处世在明面上愈发的没有耐心,除了挚友、亲信,看谁都不顺眼,便是皇帝皇后,也能无所顾忌地开罪。

可是在心里,他开始揣摩每一个或每一种人的性情、长处、短处。

也开始以置身世外的角度品评、了解自己和挚友。

他看到了自己偶然对世道的失望、心寒,一度认为人活着真是最亏本儿的买卖;看到了萧错近乎可怕的城府、缜密和偶尔不可思议的仁慈,更看到了他的诸多不易、酸楚;也看到了景林的执念、傲气,还有孤独。

某些方面来讲,他和两个挚友是一路人,都曾经历消沉、灰心的漫漫光阴。

亲眼目睹过的生死太多,负伤流血的时候亦太多。当你一次次切身领略到人命偶尔只是个数目,当你一次次切身体会自身生死不过取决于一瞬间的反应或运气,人生的颜色在心里留下的颜色,便只有晦暗不清。

可不论如何,都熬过来了。

萧错是在沙场上成名,保国安民是他一生的抱负;他与景林是皇室的一把刀或一柄剑,为皇权斩杀罪孽深重之人,除掉隐患。

不管怎样,报国的信念流淌在每个热血儿郎的血液中。

如果手握皇权的人不值得,那么,他们也就不再是他们。

但是值得,一直都值得。

大周那个母仪天下的一根儿筋的女子,认定的男子是值得的。

景林就是因此,不争,不算计,一直都在成全她,帮助她。

虽然知道这是对的,可他私心里总是为景林不值,总是看皇帝皇后不顺眼。

可又有什么法子。皇帝与萧错是沙场过命的弟兄,前者的确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慢慢的让他不能因为立场的差异便否定。

走至如今,与阿妩相识、生情到如今,他终于完全理解了景林与皇后。

一直算是心结,终于释怀。

有一种女子,就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左右。

有一种感情,就是不可能被任何事影响。

景林遇到的正是这样的女子,那女子把这样的感情给了另一个人。仔细想想,她没给过任何一个除了皇帝之外的男子任何走近她的机会。

他们又何尝不是同路人。

聪慧如她,若是认定的男子不值得,又怎会执着。

而他,无疑是至为幸运的。

如果阿妩与他有缘无分,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生情,那么,他只能做第二个景林。

情这个字,该是最干净最纯粹,不应该明知对方不愿而勉强,不应该因为得不到出下策,弄得自己面目全非。

——这是景林让他看到、学到的。

那不是没勇气争,情场上的强人所难,绝不是勇气的用武之地。

景林远游也没多久,已经开始盼着他回来。若他在,这三个孩子得了他的点拨,来日安身立命绝不在话下。

只是,归期尚远。

有小厮进门来禀道:“柯明成求见。”

简让按了按眉心,敛起纷乱的思绪,“请。”

**

柯夫人不需想也知道,柯明成一早出门,不是去简宅,便是去傅家。

她仔细打理了妆容,来到简宅,求见钟离妩。只等了片刻,她便由人带到了简宅正房的厅堂。

端坐在三围罗汉床上的女子,一袭冰蓝色,眉目婉然,唇畔含笑。

柯夫人凝视片刻,上前两步,屈膝行礼,“简夫人。”

“坐下说话。”钟离妩指一指近前的座椅。

柯夫人落座后,直言问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夫妇二人,到底与揽月坊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因何要将我们逼上绝路?”

“绝路?”钟离妩微微挑眉,“你们这都算是被逼上绝路的话,那些女子、小倌、无辜的孩子,又该是怎样的处境?”

柯夫人冷然一笑,“夫人这是避重就轻么?”

“若说仇恨,的确是有。到了此时,我也不需瞒你。只是,筹谋期间,晓得了揽月坊里种种令人发指的行径,这才想到赶尽杀绝。”

柯夫人追问道:“我家老爷是不是曾与你的家族结仇?”

钟离妩抿了抿唇,“你什么都不知道,来问我有何意义?我说什么你就能全然相信么?你该问的,是柯明成。”

“来到岛上的人,过往一切都成过去,没有人会主动说起这些。我自然会问我家老爷,但在问他之前,我总要先听听你的说法。”柯夫人望着钟离妩,“你来岛上之前,就不曾为非作歹么?自己的手都不干净,哪里来的底气指责别人罪大恶极?”

钟离妩轻轻一笑,“我来岛上之前、之后,都曾杀过人。按南楚律法、岛上的规矩,当斩,当处死。那又怎样?我至今安然无恙。我就是双手染血,还要继续杀人,你能把我怎样?”柯夫人不说人话,那她也没必要以礼相待。

“你……”柯夫人费力地思索着,“林家三兄弟、余老板、邢老太爷……他们死的死,疯的疯,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她是内宅女子,对这些出人命的事情分外关注,私底下听了不少议论,每一次出事,人们都曾提到过钟离妩、简让。

钟离妩、简让始终都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不知为何,傅家近乎盲目地相信他们,一次又一次让他们置身事外。

“是我。”钟离妩睨着柯夫人,“他们都是来自南楚,都是曾对我家族施以暴行的禽兽。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寻仇,就是来杀人。你知晓这些又能怎样?”

没有人会再相信柯明成,更没人再相信柯夫人。

柯夫人知晓这些之后,便是敲锣打鼓地告知居民,人们给予她的,也只有更重的轻蔑、反感。

钟离妩明白这些,所以不加隐瞒。

柯夫人也明白这些,所以一时语凝。

“认贼作夫的感觉好么?”钟离妩笑微微地审视着柯夫人,“睁着眼装瞎的感觉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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