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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圆(38)

朝露把手搭着母亲的肩膀撒娇道:“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替我想得那么周到,我幸福死了。”

贺蕊兰倒显得不习惯了:“你以前可从没把‘幸福’挂嘴边,我看,你幸福的头功不是我的。”

朝露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傻笑。贺蕊兰推推她:“好了好了,别待家里磨蹭时间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小褚等着呢。”

朝露欢快地“哎”了一声,换上凉鞋出了门。

她现今的收入虽然已经不低,可还保持着从小养成的勤俭习惯。说到用钱这方面,她很早就察觉和褚云衡有着很大的区别。一个人小时候生长于什么样的经济环境,对她往后的用钱习惯真的有绝大的影响力。她看得出来,褚云衡虽非纨绔子弟,也不喜奢靡,但对金钱的概念非常淡,从吃穿用度到家居装潢,一看便知成长于衣食无缺,物质丰盈的家庭。在钱的方面,他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但绝非是刻意俭省,只是心性比较低调,一般的用度,正常够享用了也就满足了,并无过分的追求。就好像他送她的琉璃手链,并不名贵,只求美丽,倒是朝露有次去茶水间喝咖啡,遇到个懂行的同事,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腕上的这串手链,对方玩赏了一会儿,告诉她这应该是清末的老琉璃珠子,连坠子上银莲蓬都是清末民初的老银手工打造的,虽不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倒也难得,何况品相极好。他送她手链的时候,对此只字未提,丝毫没有刻意宣扬的意思,朝露想来,恐怕他压根没对这些珠子的价值放在心上,只是纯粹觉得这些珠子穿起来好看而已。

朝露也从没和他提起她从同事那里知道了这些珠子的名堂。那都是没要紧的,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花了好些心思的。

有时候,花心思这种事不需要说明白,对方若也是有心人,自然能知道。就好比现在朝露站在褚云衡门口,看他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T恤衫时,同时露出会心一笑,心下明了,他和她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快乐的游园日。——那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那些暧昧的情愫被迅速发酵,无处藏身。而这件T恤,虽然不是情侣衫,却象冥冥中预示他们终将成为情侣。

他张开右臂,手杖还拿在手中,她笑着朝他身上蹭,用劲儿却很小心掌握分寸,他掖着手杖揽住她,亲了一口:“过来累吗?”

“还好,就是有点热。”她说。

“冰箱里有果汁。”

她换了鞋,自己跑去厨房拿了,出来的时候给他也带了一杯。

“稍微坐一下,我们就出门吧?”

“你不需要多歇会儿?”云衡接过她递来的果汁,坐到椅子上。

“如果你觉得你需要养精蓄锐再走,我没意见。”她把另一张椅子拖近他,挨着他坐下。

“我随时可以走。”他说。

“那就不要多等了。我迫不及待想和你去逛校园呢。”她连喝了两大口果汁。

褚云衡笑了笑,把杯子放到桌上,揉了揉他的头顶。

她想起他说过,在他的头上有车祸留下的疤痕,忍不住也伸手去摸他的头。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却没有躲开,反而略低下头让她摸起来更顺手。

“是这里么?”她摸出了那道伤疤。

他的笑容略微一僵:“嗯。”

拨开他的头发,看得更明显。时间久了,疤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狰狞,可是,就是这里面的伤让云衡昏迷多年,并且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的吧?她打了个寒颤,心都揪起来了。

“吓到你了?”他抬起头。

“没有。”她替他把头发用手梳理好,把伤疤盖起来。没什么好怕的,那只是道旧日遗留的伤疤。她连他现在的残缺都不在乎,还会怕那么条用头发一挡就看不见的疤痕么?

“我们走吧。”他温柔地说,起身坐到门口的换鞋凳上。他的鞋子没有鞋带,他用鞋拔子一顶脚后跟就把脚伸进鞋里了。

“穿得比我还快。”朝露还在那里系凉鞋的搭扣。

“别动”他弯下腰,拿起鞋绊,对准一个小孔说,“这个松紧差不多?”

“嗯。你怎么知道?”

“这个孔明显比旁边两个大,可见是你是一直穿这个孔的。”他很轻松地便把细针戳进小孔中,又把鞋绊伸进搭扣的小皮带里。“好了。”

*大的校园很美,号称是市内最漂亮的校园。朝露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便向云衡感慨:“我是在K大读的大学,你大概知道,K大的校区在市区,很小,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大学的学生,这样的校园,就是天天走也是不厌烦的。”

褚云衡眯起眼说:“不厌烦也是说说而已,走上一年,把四季的风景都看个遍后,对风景麻木也是难免的。只不过以前,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现在有了个你,才觉得眼睛里看到景色也不一样了。”

朝露佯嗔道:“怎么会孤零零?不是还有女学生送什么票啊表什么情的?”

褚云衡也不管自己站得稳站不稳,掖着手杖就来挠她痒痒,她又不敢躲,怕他一挠扑个空摔着,只好将他拦腰抱住,讨饶道:“我就是偶尔吃点小醋嘛,就跟你担心我被‘青年才俊’拐跑一样,我也怕你这里小花太多啊。”

“褚老师。”

朝露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是个十□岁的女学生,长相还算清秀,但也没什么让人特别注意的优点。只是处在这个年纪,只要不很丑,身上就自有种动人的清纯气质,不得不说,有时候,光有这一点就足以构成吸引力了。

传说中的“小花”?

朝露心里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个。但是面上还得撑住,笑着问褚云衡:“你学生?”

褚云衡点点头,又对面前的女生说:“你好,庄继莹。去……吃饭?”

“哎。”女生点头。朝露见她的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瞄,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褚云衡,猜想大概是因为他们穿了一样的衣服,所以引起了好奇。她是不介意公开自己身份,就是不知褚云衡怎么想。于是也就没说话。

“庄继莹,我们也要去吃饭。就先不聊了。”

“好的,老师。”她转身,头低着走了两小步就停下来,“要不,老师和我一起去吧?”

靠!直接把她这个大活人给略过不提了啊!朝露顿时有种想蹬人的冲动。要不是对方是自己男朋友的学生,她觉得她真做得出来。这朵“小花”还是带触须的吧?她在心里犯嘀咕。

“不好意思,庄继莹,老师难得和女朋友有时间见面,恐怕不是很方便坐一起呢。”

不方便不方便、绝对不方便哦。——褚云衡的话让朝露很满意。她将他的左臂胳臂肘一挽,笑意盈盈地看着庄“小花”,心里竖起一块牌子,上书两个大字——“示威”。

还好这次庄“小花”总算识相,垂头丧气地走了。

“上次游乐场的票子就是她给你的?”待她一走,朝露就开始大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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