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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70)

可是迎接她的是一座空坟。就和之前来祭扫母亲时一样,没有墓碑,没有供品。

她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再次拨通了南锡民的电话,希望自己上一次听见的都是谎言。

可是南锡民的话打碎了她最后的幻想:“阿烈的外婆去世在国外、也葬在了当地,所以阿烈决定葬在他外婆旁边。我们尊重他的遗愿。”

“我想去看他,求您告诉我他的墓园地址。”她忍泪恳求道。

“他死了也不愿意回来,就是不想见你。松雨,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请你尊重他的遗愿。对了,有句话他让我转告你——他原谅你了。”

挂断电话,松雨怔了良久。

她本已接受了他离开人世的现实。甚至给他带了一瓶红酒。她记得自己和他说过,等他去了另一个世界,她要在他的墓前陪他喝酒谈天。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那么快。

从背包里取出两个高脚杯,倒满酒后她把其中一杯放在了他没有树碑的空坟上。轻轻碰杯之后,她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阿烈,你一点指望也不留给我了,是吗?”她看着为南烈倒的那杯红酒,苦笑着道,“还记得你当初买这座墓,是为了我给我妈妈祭扫的时候,顺便来看看你。你还说,要偷听我和我妈说的悄悄话……可是现在呢?你宁可葬在国外也不肯回来,你说你原谅了我,要我怎么信?你不想见我,也不愿意我来看你!你连一座坟都不愿意留给我……”

松风阵阵,大雨落了下来。地上的酒杯渐渐因雨水倾注而漫溢,最终被冲刷得一滴红酒都不剩。

她坐在他空坟前的石板上,就着酒瓶喝干了整瓶红酒……

“松雨!松雨!”她晕晕乎乎地被人摇醒,抬眼一看,竟是齐嘉。

松雨眼里认出了来人,却只是愣楞地盯着他,也不出声儿,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么大雨,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喝酒,还搞成这个样子,你疯了吗?”齐嘉用手帕按压住她的腕子,不一会功夫,血水就渗了出来。

她任由他讲自己打横抱起,飞奔出墓园。

齐嘉把她送到了医院。

消毒、止血,好在伤口还不算深,没有生命危险。

“你在搞什么?你就这么脆弱吗?”齐嘉一脸心疼地质问她。

“好久不见。”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发生什么了?”松雨从原来的公司离职后就没有和齐嘉联系过,他并不知道后来的事。

“他不要我了。”她喃喃道。

“怪不得我前几天在TL国度假,在一个手工艺集市上看到他没看到你。”齐嘉道,“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要死要活?要不是我也来扫墓,你就……”

“前天?”松雨的眼睛一亮,心脏狂跳不已。

“怎么了?”

“你看到了他?你确定是他?”奇迹来得太突然,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的样子,很难认错。”齐嘉道,“不过我没上去打招呼,我想他也不喜欢见到我。”

“谢谢你,齐嘉,我要出院。”她跳下床,“还有,我没想死,只是喝醉了酒瓶碎了正好划到。”

“松雨,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手腕上有多少道疤?你告诉我这不是你自己划的?医生说除了今天这道,那些都是旧伤。那个人到底怎么你了?你值得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

“他没对不起我,是我辜负了他。至于那些伤口……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我没想死,只是划开皮肉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很轻松……以后不会了,因为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我不想再缩在自己的壳里。”

松雨买了去TL国的机票。

她去了齐嘉偶然碰到南烈的集市。据说这是当地有名的集市,很多本土的手工艺人、画家都回出来摆摊。南烈并不发愁生计,说实话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每天都来,她只能天天在那里晃荡,希望能在旅游签证过期前遇见他。

集市很大,她也无法确定方位,但她既心急又不那么急于一时。他还活着,她就一定能找到他。这次不行,就下次。她已决心发挥当年的牛皮糖精神,任由他百般拒绝,她都不会再放弃。

劝她死心这回事,他也不是第一回 干了。只是这一次玩得大了些,不惜佯装去世。

他以为自己说原谅她,她就能彻底把他放下了吗?真是天真!

因为她不同意!只要她不同意,他说的就不算!正如许多年前他一次次地拒绝她,又在她的坚持进攻中败下阵来。

抱歉,阿烈,我又要不听话了。——这一次,不管他态度如何,她仍然要让他的抵抗失效。

集市上人来人往,太阳有些大,她走得累了,买了水坐到一棵树荫下喝。

拧开瓶盖,她随意瞄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她手里展开的一幅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双倍价格买下了那幅画,按照女孩给她指的方向,飞奔去了那个画摊。

“请问,为什么企鹅会出现在珊瑚铃丛里?”她气|喘xuxu地出现在南烈面前,将画朝向他,轻轻问道。

“画画并不都是写实的。”他坐在轮椅上抬眸看他,语气淡然,手里的画笔却掉落在地。

“这是哪一天的珊瑚铃?”她笑着问,眼里却有了泪意,“很多年前有一个男孩告诉我,珊瑚铃的叶子颜色会随着温度变化而变化,每天都不一样。你现在住的地方还种珊瑚铃吗?”

“气候不合适,不种了。”

“哦,那我明白了,你画的就是再写实不过的画,这就是当年的珊瑚铃,你记忆里的。”

“松雨……你不要插手我的记忆。”他神色异常复杂,“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死了,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谁说我不信?我信了。”她勾唇一笑,“我还带了酒,到你给自己买的坟前陪你喝。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在医院——差点死掉!”她故意翻转手腕给他看,那里新伤叠旧伤,全是她情绪不可控时的作为。两年间,从心理咨询到精神科,她都去看了好多次,她一直在努力控制,也一直控制得不太好。

“你……你居然……”南烈的一只手腕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碰触她的疤痕,“没有人告诉我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以为你功成名就,过得很好……我以为只要最后一步,你就可以彻底放下……”

“你说的最后一步,就是让我知道你死了?哦,对了,外加上在死前留下遗言原谅了我?”她在他的双手间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他,“阿烈,我早就发现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你居然并不恨我,也就谈不上原谅。而我贪得无厌,要的也不只是原谅!阿烈,我爱你!我来这里不是求你的原谅,那是我早就得到的东西,我要的比这多得多!”

“你要什么?松雨,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好好的……”他的眼神里全是慌乱的讨好,仿佛生怕自己的举动会让她陷入无尽的自我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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