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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4)

松雨立即点头。

母亲在一扇房门前停下脚步,松雨便知道这是她们的房间了。门没上锁,只是轻轻一推便开了。保姆房在洗衣房的隔壁,果然其实离南烈的卧室还有些距离,不仅如此,动线设计也与主人的活动空间隔得很开。房间不大,可是里面的家具并不是那种简易暂住房的标准,看上去很舒适。不仅卫浴独立,甚至还有一个很小的衣帽间。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一则只有走廊内窗没有外窗,二就是离洗衣房太近,可能洗衣机工作起来会有一些噪音。只是这点动静对于过去常与棋牌声相伴的松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松雨还从来没住过带衣帽间的房子,忍不住对着镜子多看了几眼:

她的眼前蓦然幻化出穿着华丽长裙,手上端着一杯漂亮的带着冰激淋球的饮料的自己,姿态又美丽又骄傲……

“松雨、松雨……”

母亲喊破了她的幻觉。镜子里还是那个穿着朴素T恤和中裤的穷姑娘。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叹了一口气,心里隐隐安慰自己:好在还有点美丽。

葛夏没有留意到她的心思,只自顾自说:“我看今天这雨天黑都未必停,你干脆洗个澡换身我的衣服吧,这样干净些,阿烈也爱干净。”

松雨也觉得这样安排挺好,她也正觉得身上汗津津的,难受得很。

等她洗完澡,换了母亲的家居服出来,已经接近晚饭时分了。

她特意换了身衣柜里她认为最好看的家居服,鹅黄色的,不太鲜艳也不太老气,不至于太像睡衣也不至于太过板正。

葛夏打量了她一眼,似乎也比较满意她的穿着:“这套还行。我正要和你说呢,如今毕竟不在自己家,哪怕是在家也别穿着睡衣到处跑,阿烈现在年纪小,但也是个男孩子,而且以后他还会长大,关起这间屋子没事,走出这间屋子,还是穿得不能太随意了。正好明天去收拾衣物,有些不合适的就索性不要了吧,我再带你去买几套。”

松雨道:“这样会不会太乱花钱了?”

葛夏道:“家居服又不是挑名牌,花不了几个钱。而且,妈妈也存了一点钱,就是想着把你接过来后可以真正花到你身上的,以后尼吃住都在这里,南先生说了也不用另扣伙食费,这样我们还能省下不少呢!呀——”说着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到饭点了,跟我去取餐吧。”

松雨被母亲带着回到中庭,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里其实有一部电梯。不一会,电梯门打开了,一个厨房工作人员打扮的人推出了一部餐车。葛夏接手餐车的同时谢过了前来送餐的人。

餐食很丰盛,甚至连她和母亲的工作餐看上去也很美味。

葛夏道:“你把我们的饭先拿进房间,我去照顾完阿烈回来再吃。哦,你饿了就先自己吃吧。”

松雨点头,刚预备把母亲和自己的餐拿回了保姆房,转头看到了南烈的电动轮椅朝图书墙这边过来,眼睛还在书架上寻找着什么书。

她把餐盘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凑近前去道:“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一起找?不过快开饭了,吃完再看好吗?”

南烈微微扬起头:“你饿了?”

松雨一时没想好怎么答,她的肚子适时地“咕”了一声,替她给了答案。

南烈略抬高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两个餐盘:“你和葛姨的饭?”

“是的,我们打算一会回自己房间吃。”松雨道。

“一起吃吧。”说着便按动轮椅,往餐桌去了。

这层半地下室虽然没有明火设计,但却是有一个简易小餐吧在的。

“妈……”松雨暗暗在后头和母亲交换了一个眼色。

“没事,都听他的。”葛夏把自己和女儿的餐盘放回餐车,跟在南烈后面进了小餐吧。

松雨其实有些好奇南烈平时是怎么用餐的,是不是都要母亲喂他,毕竟他的手她也见过,手腕几乎呈九十度内扣,十指也打不开又伸不直的样子。

葛夏替他围好了围兜,又把所有餐盘按照夹菜的便利程度远近摆好,又替他盛了碗汤放在右手边。

“要先口汤还是先吃菜?”葛夏柔声问南烈。

“先吃菜吧。”

葛夏便把叉子塞进他的右手虎口间。他微调了一下手部姿势,叉了一个蟹粉狮子头准备放进饭碗里。

他的夹菜姿势既熟练又笨拙。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常人也很难手腕内扣到这种程度,又只有两根手指能发力的情况下夹起菜来,但他显然习惯了。可是整个手臂姿势是极别扭的,她发现他的肘部似乎也不能完全自如地打开和抬起,因此连带着上半身都吃力地往前伸展。

松雨下意识地担心酱汁滴到餐桌上,便将他的盛饭的小碗凑近了些菜盘。原也是在家时被从小教育养成的习惯,谁知可能是今天的狮子头煮嫩了,经过叉子一叉竟然从中间断开了,一半落到饭碗里,一半从松雨手背滑落到桌面。

南烈的面色变得不好看了。松雨见状心里一慌,没来及多想就直接道歉:“对不起,是我多事。”

南烈冷冷地道:“你做错什么了?”

葛夏见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好了,都没事,阿烈,要吃什么,阿姨直接给你夹过来就是了。”

南烈似乎不准备让这一出稀里糊涂圆过去,反而语气冷静又清晰无比地对着松雨说道:“你只是预感到我会出丑,不幸的是我真的出丑了,你就干脆自认倒霉了。”

松雨看着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夹起掉在桌面上的小半个蟹粉狮子头,送入口中,看得南烈目瞪口呆,连母亲也是一脸惊诧。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只想我妈快点喂完你吃饭!因为你吃完了她自己才能安心吃,我也才能安心吃!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我今天一整天只吃了一碗面,连水都没有喝!我早就饿扁了!现在不要说狮子头、就是一头狮子我也吃得下去!”

南烈的眼里充满迷惑、探究,最终只憋出一句:“要不……我碗里半个也给你?我还没吃过,是干净的……”

松雨咽下嘴里的饭:“你吃吧,我这里的工作餐也挺丰盛呢,够了。”

南烈把左手边的纸巾盒用手肘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没说话。

松雨以为他嫌自己吃得嘴边油腻不雅,便抽了张纸擦嘴。谁知南烈说:“手。”

她这才意识到他在意的是刚才掉落的狮子头蹭到了她的手背。于是她听话地扯了两张纸擦干净了。

“锅里还有绿豆排骨汤,你盛来喝吧。”他顿了顿,道,“你要是着急,也可以先喝我这碗。”

她笑道:“倒是也没有渴成这样。”

南烈还是用手肘硬是把自己的汤碗推到了她的面前,汤盛得略有点满,一路移过来还撒出来几滴,他也没和自己怄气,相反很欣慰地看着松雨舀起了汤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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