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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你即将离去(28)

南烈的眼尾微微扬起:“我不知道自己的残疾也会传染,害得你年纪轻轻就眼瞎了。”

乍一听是个冷笑话,可是松雨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这不好笑。”

“好,我不说了。”南烈道。

松雨觉得有些话今天点到为止,不宜再逼他太紧了,便想转换个轻松些的话题,便眼波一转柔声道:“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去逛街吗?”

“你也可以叫上朋友。”

她的语气微冷:“我没朋友,你知道的。”

“对不起,松雨。”他用手背蹭了蹭她的手。

她在南园的处境、她和于斯意的决裂,这些事她都和他倾诉过,那段时间她太难熬了,如果没有一个可以派遣心中淤塞的出口,她真的感觉会崩溃。

“好啊,那你买礼物道歉!”她一本正经地提出要求,怕他不答应,还加了一句,“礼物当然要亲自买才有诚意,可不要想着拿张卡打发我!你上次买礼物给我是什么时候,记得吗?”

“记得,是你刚转到‘南园’的时候。”

“你那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

说起那时,当南烈把一整套高级文具送给她的时候,她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心细。另外还有两个素雅的发箍、一对格纹发夹,还有一盒看上去最基础款的发圈皮筋。但即便只是皮筋,也是装在精巧的包装里,一看就是大品牌的高档货。

“南园”从头到脚的校服都是统一的,可进去之后才会发现,要分辨一个学生的家境如此容易。看看用的文具、还有女生的发饰就知道了。

松雨其实对此事先完全没有研究,就是上学的头几天也没留心到这些细节。反倒是南烈先琢磨出来了。趁着周末让人开车出去买回来一堆文具和头饰,据说他还亲自挑的。怕松雨的妈妈提前知道了不肯收下,还拜托了家里别的司机带他出门。

她的虚荣,他看得很明白,却向来纵容。

“那时候小,不会想那么多。现在大了,才知道有些事不合适。”南烈道。

“那我直接刷你的卡就合适了?”

他似乎被问住了,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提醒我了,要不我们去办一张联名卡,你自己要用钱的时候也方便一点。”

松雨蹲下身,两只胳膊搁在他膝上,手背支住下巴望着他:“以咱俩的关系,办联名卡就合适了?”

他哑然,脸通红。

她一手轻轻捏起他腿上的“纸天鹅”:“你不许我这、不许我那,你偷偷折这种东西,就合适了?”

“不合适。”南烈手腕一拂,把“纸天鹅”扫落在地,下巴一昂,唇角的弧度却向下轻颤了两下,“满意了?”

松雨愤愤地倏然起身,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走了里面的银行卡:“你混蛋!”

说完,就扭头跑了出去。

松雨赌气没有开家里的车出去,也没有叫上司机送她。反正如今她兜里有钱,从大中午逛到晚上各大商场关门,足足跨了半个城。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南烈在花园里等她。

她没好气地说:“干嘛?出来喂蚊子?”

“嗯,咬了好几个包。”

“哦!是吗?”她阴阳怪气道,“那我可太感谢蚊子为我出气了。”

“我没扔。”他求饶般看着她,月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温柔。

“什么?”

“那张纸……我是说我折的那个‘天鹅’……”

她不觉笑了,扔下手里所有购物袋:“你捡回来了?”

“嗯。”

松雨脑海里想象出他现在行动不便趴下身捡东西的模样,心中的那股无名火便消了大半,嘟哝道:“早知道要捡,何必要扔……”

他轻轻喟叹了一声:“你这一天够累的,早点洗洗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松雨也不再对他步步紧逼,跟着他一起回了楼里。

她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检查起南烈身上的蚊子包。

“糟糕了,你被咬了足足十个包哎!你在花园待了多久啊!”

“不告诉你。”

“哼,该不会我一走你就出来了吧?”

见他不否认,松雨就知道自己随口一猜就猜对了。

“知道自己挠痒痒都不方便还在花园待那么久,简直是送上门让蚊子开餐!”松雨嘴上嫌弃,却忙着去他的画室取来薄荷膏。

松雨低头一看,瓶盖上依然有咬痕,就如当年他第一次给自己涂薄荷膏一样。

她的心底刹时漾起一片柔光,如晨曦落入湖面,拧开盖子,她为他涂抹薄荷膏时手法也不由变得格外轻柔细致。

“其实这些事,可以让别人做。”南烈道。

“我做得不好吗?”她的手未停。

“你的时间,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

“比如?”

“嗯……去交第十一个男朋友。”他的语气似是玩笑,又有几分诚恳。

她扑哧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哦——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很在意我说的那十个男朋友?”

“十个也太多了吧?”他的笑容里有淡淡苦涩,“你这样我很怀疑你有没有时间学习,能不能顺利毕业。”

“喂喂!你可真的把我的实力小看了哈!”她一时忘了手上残留着薄荷膏,抹了把眼睛上的碎发,很快就感受到薄荷的威力,“嘶……啊,我睁不开眼了!”

“松雨!”南烈紧张地唤了一声,环视四周,幸好茶几上有个放着冰水的茶壶。他操控轮椅到了茶几边上,两手夹起茶壶,好不容易搁到腿|间,也顾不得洒出多少来,便按动轮椅回到松雨身边。

“我手没力气,你自己拿水洗一下眼睛。”南烈的语气焦急又自责。

松雨倒了些水壶里的水冲了下眼睛,虽然薄荷的清凉感还在,但感觉没刚才那么刺/激了。

她这时才看到南烈的裤子都被洒出来的水弄湿了,想来他刚才着急,手脚又不方便,没把水壶完全平放在腿/间,才搞得这么狼狈。

“我给你换一条吧。”她说。

“一会我自己来。”他说,“眼睛怎么样?”

她本想说已经没事,转念却道:“还有点睁不开。”

“那……要不找医生看看?”

“吹吹……”

“嗯?”

“我要你给我吹吹。”她眯着眼、带着娇憨的语调说,“我感觉也不全是薄荷膏的关系,可能刚刚揉眼睛的时候,睫毛掉进去了。”

南烈一动不动。

“快点啊,难受死了!”她推推他的手。

“你近一点,我够不着……”

她乖顺地凑近,又半眯起眼睛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慢慢贴到自己的脸颊上,扬起脸,轻轻说了句:“好了。”

“你准备好了吗?”他看上去很紧张,在得到她点头之后,他说,“那……我吹了。”

他小心翼翼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好几下。

薄荷味弥漫。

松雨睁大眼睛,却发现南烈紧闭着眼,睫毛长长,根根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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