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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指染(GL)(99)

作者: 丝慕 阅读记录

或许是此时正值春季细雨绵绵,所以看得久了,颜漪岚才会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片潮湿柔软。心底震荡的感受犹如一股泉水勃勃流入,枯竭的心扉像是被什么充盈,连心跳都有了活力。

“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木已成舟,长公主便就随了她的心思吧。”

昔日门庭若市的韶华殿内,如今只剩下一片冷清。有风瑟瑟地吹过空旷的前院,发出空落落的回响,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但是这里却没有半点生机春意。

韶华殿再也不复以往的热闹情景。

夏笙想着,双手捏紧了手里端着的面盆,摇头晃掉脑子里多余的情绪,垂头往内殿走去。

听见身前流苏珠帘被划拨开来的清脆声,柳浣雪坐在窗边的身子侧了侧,看见夏笙走进来,她苍白的唇边缓缓漾开一抹笑,随后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现在东宫里人人都在传柳浣雪一定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怪病,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在一夜之间失了所有的君宠,让颜君尧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不仅对她再没有半点关怀,连小世子也连夜搬出了韶华殿。

夏笙原本以为,即便是向来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的柳浣雪,在遭受如此变故下也难免会感到失落,但是她却只是笑了笑,反倒劝慰替她委屈的夏笙。好似这东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早已与她无关。

夏笙想,池护卫这一走,连带着将娘娘的心骨都给抽走了。

“天气凉,娘娘身子刚好,还是不要开窗了。”

夏笙说着,上前想要替柳浣雪关上窗,却见她伸手轻轻拦住自己,娇媚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徒留下一片苍白。“屋子里太闷,你就让我开着吧。”

“是……”

夏笙的喉头微微发涩,她想,怕也不是屋子里太闷,或许在她家娘娘的心里,这韶华殿,这东宫,甚至是这一整座皇宫,于她而言都不过是一座金丝牢笼,活活将她困在其中,耗尽了所有的年华,终不得解脱。

困的是心,闷的也是心。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柳浣雪缓缓伸出手,指尖初碰到窗沿边上吊着的一滴露珠,它便碎在了指腹,如泪般滴落在掌心。“听人说,明日午时,她就要被问斩了。”

柳浣雪默然收回手,她低头看着掌心尚还残留的水痕,笑得凄怆。“如此也好,这样一来,我这一生也要结束了。”想着,心扉突然一阵钝痛,柳浣雪视线开始有了朦胧之意,她强笑道:“就是有些难过,没能在最后再见上她一面。”

生则同裘,死则同穴。

这一生,我活着不能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人,惟愿死后不离不弃,永远都陪在她的身边。听老人们说,人这一生,死后会化作魂魄投胎转世,若是我能随她一道死去,或许就能一起转世做人,这样便可以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不过,罢了。”柳浣雪身子往后轻仰,无力地靠在软榻之上,疲倦地闭上眼,道:“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和机会慢慢说与她听。到了那时候,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

柳浣雪的话听得夏笙心里一阵发颤,她猛地一怔,手里端着的面盆便哐当落地,水花四溅,砸得人心底发凉。

“娘娘莫说胡话吓奴婢,池护卫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可惜夏笙的安慰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又如何能骗得过柳浣雪,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夏笙自然是不放心,但是见柳浣雪神情恹恹,她也不敢再有异议,只得默默点头退下。

四周都安静了,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里,柳浣雪反倒觉得有几分快活。

池蔚,若是没有你,留这一世繁华又有何用?倒不如余下满目苍白,用来描画你的模样。

大殿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吱呀作响。柳浣雪默默倚靠着身后的软榻,并不出声理会,直到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才猛地睁开了眼,挣扎着起身循着那道脚步声望去。

白衣若雪,青丝如墨,池蔚逆着光站在她的身前,即使岁月荏苒白驹过隙,她仍是最初记忆里的那个模样。

我要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赠予我好梦一场。

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实了。你的模样,太真实了。

一只手踉跄着撑起身子,柳浣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朝着池蔚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触摸而去。一直留在眼角泫而未落的那滴泪,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狠狠地摔碎在了衣襟之上。

“池蔚,当真…是你么?”

第七十章

池蔚的记忆里,柳浣雪永远是笑着的。不管多难过,在她的面前,柳浣雪永远都是笑着的。哪怕笑得再勉强,她也从未在池蔚的面前皱过一下眉头。

明眸皓齿,娇媚无瑕。

可是如今,池蔚却看见柳浣雪轻颤着手想要触碰她又不敢,晶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衣襟之上。

心里绞痛得几欲不能呼吸,池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俯身坐到了柳浣雪的身旁,她伸手握住了柳浣雪悬在半空的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侧,轻声道:“是我。”

掌心里触碰到的温度是那么真实,眼前所能看见的池蔚也是那么真实,柳浣雪低声抽泣了一声,身子往前一倾,不顾一切地伸手抱住了池蔚,额头抵在她的肩胛之上,双手狠狠地收紧,似乎一刻也不能再松开。

“他们都说你要死了,可是我不信,你怎么会死呢?你怎么能死呢?”柳浣雪边说边摇着头,是醒还是醉已经不需要那么明白了,她只要知道她抱着的人是池蔚就好,她只要池蔚。“你是我的池蔚啊,你怎么能死呢?”

柳浣雪紧紧地抱住池蔚,不断地呢喃着重复的话语,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池蔚必须扶住柳浣雪才不至于向后栽倒。她拥住柳浣雪,像是拥抱着不能承受的重量,而柳浣雪勃勃不断流入她肩头的泪水,却是比凌迟更疼痛的刑罚。

是啊。她是她的池蔚,她如何能死呢?

她若是死了,这天地茫茫,还有谁能同她一般誓死守护在柳浣雪的身边,不离不弃,护她安好呢?皇宫险恶,除了她,还有谁能够护在她左右,伴她一世?

低头轻吻住柳浣雪沾满泪水的脸颊,苦涩的泪水一路蔓延进心里,池蔚幽幽叹道:“不要哭。”

可惜,池蔚说出口的话远不如她的眼神那么温柔缱绻。有时想想,倘若她可以收起她的孤傲冷漠,将甜言蜜语说得铮铮响,那么柳浣雪是否就能够明白,她其实压根做不了她心头的那尊神,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是一个爱着她,却只求她一生一世安好的女子?

没有香裙花钿,不懂柔言软语,但心却真,情却深。

只是时机不对了,一切都不对了,她们也回不到从前了。如今的她们,可以相知,也可以相守,独独池蔚的那点温柔对待,再难给予。因为,若是再将温柔一如往昔,那便是将柳浣雪置于无间的地狱,让她身陷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