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一窒，半晌说不出话。
她本就不擅争辩，给抢白回去后，只能深吸一口气，直奔主题：“把春儿的解药拿出来！”
“解药？”
唐雪姬皱眉。
“你还装！春儿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下的药？”
唐雪姬这才懂了，却是失笑：“你以为是我给她下的药？呵，你错了。东方玉，枉你自称喜欢春儿，却不知，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你说什么？”
“我说，这就是我唐雪姬的女儿，慕容春，真正的样子。”
唐雪姬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江湖人都知：唐雪姬从不说谎。
从不屑说谎！
东方玉久久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春儿，我们走。”
“哦，那个小美人是谁呀？”
“以前喜欢你的一个人罢了。”
“可她是女人喏。”
“嗯。”
“女人喜欢女人？哈，好恶心。”
……
耳边，传来越来越远的母女对话。
东方玉愣在那里，全身发凉。
耳里，只有“慕容春”最后的那句“女人喜欢女人？哈，好恶心。”
好恶心……
呵。
原来，连她，也觉得自己恶心么？
回想起自己性别错乱的半生，东方玉有些站立不稳。
一直刻意回避的自卑，此刻，呼啸着全部冲入脑中。
是啊，自己明明，就很恶心呢。为什么，还会奢望有那样一个慕容春，会那样不管不顾不计一切地爱着自己？唐雪姬不是说过么？那，就是她女儿本来的样子。
那这两年来，竟是一场梦么？
唔，突然想起跟慕容春约定的两年之期已经到了呢。
那个时候，那个女孩让她做她的老婆，交换条件就是血凝子，而为了怕那个女孩后悔，她给了那个女孩两年的时间缓冲。如今，两人已经成亲，两年之期也已到。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那个女孩也应该履行承诺交出血凝子的。
握着拳，东方玉决定，要取回自己的东西。
即便一路都是一个笑话，但对她来说，这两年，是最珍贵的记忆。而取回血凝子，或许就是唯一能留下的一场证明。
☆、第74章 两对母女
东方玉原本以为，就算这两年的感情都是假的，慕容春起码会遵守基本的承诺，把血凝子给自己，但，“慕容春”再度刷新了她的双眼。
“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了。”她看都不看东方玉，抬着下巴说。
“……”东方玉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将心里所有的激动压了下去，冷冷道，“你答应了。”
“我不记得了。”
竟是一如初见时的无赖，只是这一次，却无半分可爱。有的，只是真正的无赖。
“请你遵守你的诺言。”东方玉铁青着脸，一字一句说。
她本就不是个耐烦啰嗦的人，若换了别人，她早就直接动手了，但不知为何，对着眼前的人，即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纨绔子弟的一场玩笑，却依然下不去手。
“慕容春”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加上有唐雪姬撑腰，所以很有恃无恐。
“哈，我连你都不记得了，还遵守个屁啊！再说了，诺言什么的，可以吃么？而且你个死变、态，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记得承诺？”
“啪！”
正当东方玉被气得快像被她喂过的鱼一样翻白眼的时候，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慕容春”脸上。
“慕容春”怒眼圆瞪，却发现是自己的母亲。
“娘——”怒气立刻华为委屈。
多年宅斗的经验，已经让她学会了最高的演技，随时随地知道如何抓住强者的心。
果然，原本也是满脸怒气的唐雪姬听到女儿这一声软糯委屈的喊，脸色稍霁，没有当场对她发作，而且转向东方玉：“你要她履行承诺是不是？”
“是。”
“好。”唐雪姬一抬手，弹出一物进东方玉手心，“从此你与春儿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么？
两年多真心实意的投入，原本以为会得到此生的救赎，却原来只换得玩笑之后她们家的一句“两不相欠”……
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就已涌了上来。
强行将其吞下，东方玉撑起精神，冷冷道：“是，两不相欠。”
说罢，努力挺起背脊，扬长而去。
待东方玉走了，唐雪姬才正视女儿：“答应人家的事必须做到，这是武林中人推崇的信义。成大事者，都是一诺千金。”
这，也是她唐雪姬一生的做人原则。
“是。”“慕容春”低下头，乖巧道。
有着丰富的宅斗经验，她知道在强者面前应该如何做。
唐雪姬点了点头，过来携女儿的手：“这些年不见，你受苦了。”
“女儿不苦，只是很想母亲。”
话音未落，已是泪盈于睫。
八分靠演技，两分也是真心。若是一直在这个世界里生活，有这样一个母亲，或许她的人生会是另一种可能。
唐雪姬的眼里也露出了难得的感动。她伸出手，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孩子确实是苦的。因为灵魂穿越，她的躯体被方思雅占据，而她的灵魂却穿越到了一个深宅大院里，成了一个下等姨娘生的庶女，后来又被用来巩固嫡姐在夫家的地位被送入姐夫家做姨娘，因嫡姐长年有病不能生育，所以把她生的儿子抱养在膝下。而她，就作为一个嫡母为嫡姐树立的炮灰，很快就成了后院里的众矢之的……
后宫女人猛如虎！毒如蝎！在那样无依无靠的环境下，她吃的苦真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更让她心里不平衡的是：她原本，该是武林神话夫妇的唯一掌上明珠，真正的天之骄女啊！
经历过了很多很多，她最终从宅斗后院中脱颖而出，却彻底变质成了一个坏女人，坏透了。
这段经历，她跟唐雪姬也只提及了一半。因为，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即便是曾经的亲生母亲，也不能完全信任了。她不敢肯定，如果唐雪姬发现自己早已是个改头换面的坏女人，会不会也放弃自己。
这么多年斗来斗去的生活，已经让她习惯了算计与伪装。尤其，对于自己需要依靠的强者。所以，对于唐雪姬，她只修饰着说了自己被欺负的辛苦，而隐掉了自己所做的种种恶。
唐雪姬作为一个自立自强的武林女强人，自然知道力量就是一切的道理。
所以，如今，理着女儿的发丝，她下了一个决心：“春儿，你如今回来了，也大了，娘的一生本事，就传给你了。”
“慕容春”的眼睛一亮，瞬间又隐了下去，乖巧低头：“是。”
看着眼前的女儿，唐雪姬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原本以为，女人不应该学武功，武功越高就越不自觉有恃无恐，但其实在这个男人至上的世间，女人太有恃无恐地强势，是得不到幸福的。我跟你爹，在别人眼里是强强极配，但实际上，你爹的心……并不完全在你娘身上。他最爱的女人，是一个文弱的女子，那个女子叫李心竹，她没有娘好看，也没有娘的能力，但，她温柔。男人似乎就喜欢温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