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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锦绣权色/复贵荣华(原版)(26)+番外

偌大的千工床上,顾云筝一袭白色寝衣,微湿的长发披在肩头,盘膝而坐,面前一张黑漆小炕桌,炕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她正在聚精会神地习字,看手势很吃力的样子。

要主持中馈了,少不得写写画画,她以往又不爱写字,如今的确是该临阵磨枪。可是这字……

霍天北到了近前,目光微凝。他见过她的字迹,她以往留在剑谱上的批注不少,字如其人是完全用不到她身上的,非要褒奖的话,也只能说一声工整。可他此刻看到的字,却是梅花小楷,虽然她写得很吃力,手法生硬,字迹却当真是清逸有力,独具风骨。

此刻的顾云筝心情很差。随着心魂占据这具身体的日子越来越久,前世一些小习惯开始无从压制。前世她是左手比右手更灵活,小时候习字、拿兵器都是左手,后来架不住哥哥、弟弟、妹妹善意或好笑的打趣,才逼着自己用右手。等右手学什么都精通了,也大了一些,不再介意谁笑自己,便双手都运用起来,左手精准度更胜于右手。当初用左手写的字画,惹得多少人争相赞誉,却无人知道她这个小秘密。

时至今日,意念驱使、心魂掌控下,一直被当成摆设的左手,运用暗器、弓箭都非难事,可以写出与前世相差无几的字迹。可是右手写字已成习,正如运用兵器暗器的手法已形成是一个道理,想改变固有的习惯有点麻烦,一时间不能很顺利地写出自己满意的字迹。

“你到底是谁?”霍天北忽然问道。

顾云筝丢给他一个冷硬的眼神。

“与我说说,你这些蹊跷之事都是怎么回事?”霍天北到了她近前,修长手指抚过她字迹,“这样的字,恐怕你爹娘都未见过。”

一阵风袭来,莹白灯光微微摇曳,树木暗影在窗纱上凌乱起舞。

这氛围,自己这非常适合装鬼的样子,不用可惜了。

顾云筝抬眼看他,幽幽道:“你相不相信鬼魂附身?你相不相信借尸还魂?”

她做出的女鬼出没的样子,落在霍天北眼中,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情形:

晚风习习,将月色清凉送入室内。莹白灯光下,白衣黑发,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唇色嫣红。皓腕纤细,手指纤长,无意识地抚过纸张,小小动作,却是撩人。她抬眼望向他,目光沉静如水,修长的颈子一览无余。

天生丽质,无一丝媚惑之心,却是实实在在的诱惑——霍天北默默做出结论。

至于她的语气——他心生笑意,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午后还悲恸落泪,此刻便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都说鬼魂阴气重,你呢?”霍天北托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触感微凉,细腻如玉。他指腹微动,轻柔摩挲。

看出他眼眸不复平时寒意,顾云筝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嗖一下挪到床里侧,装鬼不成险些引火烧身的挫败感让她语气变得硬邦邦:“三步之外!”

霍天北看着自己无辜挨打的手,没辙地叹息,“顾云筝,悍妇和小老虎还是有区别的。”

话说得还算含蓄,没直接骂她母老虎。顾云筝忍了忍,不接话,避免跟他斗嘴的可能。

霍天北在床畔落座,决定慢慢查证她如今诸多疑点,只是告诉她自己的观点:“不论你是人是鬼,如今这样不错。”

顾云筝心说你可真是病的不轻。

霍天北又道:“你怀疑我是陷害忠良的凶手之一,所以才厌恶、鄙视我。”

顾云筝用眼神告诉他:“废话!”

霍天北审视她片刻,“有一件事,交给你,再妥当不过。”

顾云筝感觉不大好,问:“你交给我的事,不是特别棘手就是特别不可理喻吧?”

后来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全中,那是一件特别棘手且特别不可理喻的事。

☆、第018章

霍天北要顾云筝做的事情,是将一名三岁的孩子带回府中,尽心抚养。

顾云筝听完,啼笑皆非,“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给我些好处,就塞给我一个拖油瓶?”

霍天北不在意她语气中的讥诮,只是问道:“答不答应?”

“不答应。”话说回来,她一个在感觉上还没出阁的人,哪有带孩子的本事?

“孩子是忠良之后,你也不答应?”

顾云筝神色一缓,多了几分郑重,“哪个忠良?”

“你若是能善待孩子,我会考虑告诉你。若你为忠良不甘只是耍耍嘴上功夫,也就算了,我再给孩子另觅去处。”

顾云筝凝住他眼眸,“没骗我?”

“为何要骗你?”霍天北微微蹙眉,“于我而言,并非好事。”

“我好好想想,明日给你答复。”顾云筝没有当即承诺什么事的习惯,随即又是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疯了,自寻烦恼。”

顾云筝微笑,半信半疑。

霍天北懒洋洋倚着床头,警告道:“如果你愿意抚养,日后孩子就不能出任何闪失。出了差错,我要你以命偿还。”

轻飘飘的语调,合着悦耳的语声,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冷森森的。顾云筝想,以后不妨学学这厮说话的方式。心念一转,她又忍不住怀疑自己被他骗了,“那个孩子……该不是你在外面和什么女人生的吧?”

霍天北眼神充满鄙视,“唯顾云筝与小人难养。”

顾云筝扯扯嘴角,“我这么猜测,也算是有理有据,你哪像那么好心的人?”

霍天北平静反问:“我像是四处留情任孩子流落在外的人?”

顾云筝思忖片刻,认同地点头,“也是,有去外面寻欢作乐的心思,不如陷在你三房妾室的温柔乡里。”对于好色的兔子来说,窝边草与外面的草没差别,反之亦然。

霍天北毫无预兆地探臂过来,赏了她一记凿栗,“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那么不中听呢?”

顾云筝毫不客气地反掐了他的手一把。

“今晚别闹腾了,让我好好睡一觉。”霍天北揉了揉眉心,现出深浓的疲惫,“白日里我没时间补觉。”

顾云筝险些就又笑了。

霍天北漫不经心地给她提醒,“我都被你闹腾得不得安生,别人就更别提了。你想让我分出精力帮你对付别人,就给我几日清净。”

“好。”

顾云筝亲自给他铺好了里侧的一套被褥,“滚过去睡。”

“……”

他宽衣歇下之后,顾云筝又写了一会儿字,随即将炕桌往两人中间一横,在外面铺好被褥,安心歇下。

霍天北目睹全程,嘴角抽了抽。做得那么自然,似乎夫妻之间隔着个炕桌睡是天经地义的。

沉了片刻,顾云筝漫声问他:“你在外面还有三个结拜的兄长,我还是觉得奇怪,四家人子嗣定然不少,怎么只有你们四个结拜了?”

“也不能说是结拜,是我们四个有着同门之谊。”霍天北温声道,“我四岁那年,和他们三个被父辈的死敌劫走了。五岁的时候,师父将我们四个救出。我们在他身边习文练武,他给我们改了名字。到我七岁时,师父才将我们送回京城,来西域之前,师父一直留在京城教导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