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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8)+番外

损了她挚友的名声,她就撕毁别人的脸面。师庭逸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心里很不好过,“我只是问了该关心的一件事而已。”

“但愿如此。”

师庭逸无奈地看着她,片刻后只得岔开话题,“陆掌珠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她一直在城外静养,我已命人带她回京。”

“带回来也好。昨夜她发癔症落水,发热不止,满口胡话,是该好好儿医治。”这是陆掌珠对外人宣称的病情,炤宁让她切身感受一下个中滋味。

大冬天落水,不死也要赔上半条命。三年前,人们都以为这是炤宁对无故开罪她的陆掌珠的惩罚,眼下她索性坐实了这件事。师庭逸颔首一笑,“这样看来,江予茼、江素馨也真病倒了吧?”没利用价值的人,她应该会让他们假戏真做。

“嗯。”炤宁继续低头搓着冰冷的手,“我这么歹毒的一个人,殿下委实不该认识。”

“你啊……”师庭逸叹一口气,看着她一双小手,忽然发现她左手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狰狞的疤痕,不由心头一紧,“手是怎么伤到的?”昨日他居然没发现。

炤宁语气松散地答道:“在外时有人怕我闷,三不五时派人暗杀,这伤疤是挡刀落下的。”伤他舅舅的儿女,他不生气,那就透露一些在外的经历,让他为之更后悔更难过。没错,她是故意的,这是他自找的。

师庭逸心疼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继而眼中现出杀气,“到底是谁恨你到了这个地步?”

“是啊。我正在找这个人。”炤宁笑笑地看他一眼,“不是不怀疑你燕王殿下的。让我喜欢上你,之后放弃,最后取我性命——这么看的话,倒是最淋漓尽致的泄恨方式。”

师庭逸嘴角一抽。

炤宁继续气他,“今日真没料到你还能来见我,昨夜听大伯母说今日皇上会给你赐婚,是她猜错了还是你已答应娶妻?”

师庭逸连下巴都抽紧了。

炤宁由衷地笑开来,是那种坏坏的淘气的笑容。

这时候,一名小厮快步跑过来,行礼后禀道:“小姐,太夫人和大夫人过来了,太夫人很不高兴的样子,在暖阁等您过去回话。”

炤宁顺势与师庭逸作别,“与祖母阔别太久,少不得叙谈好一阵,还望殿下谅解,改日……”

“不,”师庭逸打断她,“我等你。”这就要撵他走?他才不会答应。

“多谢殿下。”炤宁无所谓,扬声唤红蓠、白薇,“陪我挨训去。”

两个丫鬟笑嘻嘻赶过来。

炤宁将大氅还给师庭逸,快步去了暖阁。

大夫人在门外等她,眼底有着难掩的喜悦,低声道:“炤宁,你果然料事如神,我今日请太医看了看,真的有喜脉了。”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说笑。”炤宁轻轻地抚了抚大夫人的腰际。应该是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她对这种事的感觉特别强烈,脑海里是自己抱着这孩子的情形,由衷地笑了。谁能不喜欢孩子呢?继而,她有些奇怪,“既然如此,您怎么还跟着太夫人过来了?”

大夫人笑道:“我还没对府里的人说起这件事,想选个好时机。”

这真的是个聪明人,炤宁会心一笑,“快进屋坐吧。”

大夫人颔首,快速提醒一句:“予茼和素馨昨日夜半发病,太夫人少不得迁怒你。”

“这是一定的。”炤宁悠然一笑,进到室内,对面色冰冷的太夫人屈膝行礼,“给祖母请安。”

一别三年多,正常情形应该行跪拜的大礼,可炤宁没有。太夫人对此极为不悦,冷哼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有长辈的人。”

炤宁不接话,径自站直身形,转头请大夫人落座,又问道:“给您备一碗羊奶可好?”

“好啊。劳你费心了。”大夫人欣然点头。她如何不清楚,炤宁固然不是纯良之辈,但绝不会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不屑为之,并且也是真的喜欢小孩子。

太夫人蹙了蹙眉,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这般亲近。

炤宁自顾自坐下,对太夫人道:“您有何吩咐?直说吧。”

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太夫人恨得牙根直痒,“你大哥、五妹忽然患病,太医诊脉之后,说是被人下毒所致。这是你做的好事吧?”

“哦?”炤宁奇怪地看着太夫人,“他们不是一直在生病么?”

“……”太夫人被噎得不轻。

炤宁继续问道:“难道他们是装病?原来您早就知道这件事?”

“何时轮到你质问长辈了?!”在太夫人的心里,她作为长辈,是不可冒犯的,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儿孙若是不顺从,便是忤逆不孝,“你别跟我装糊涂,赶紧交出让你大哥、五妹尽早痊愈的方子。”

炤宁语气淡漠:“治病的方子没有,砒霜倒是备了不少。”

“混账东西!”太夫人震怒,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你到底还是不是江家的人?还想不想回家了?!”

“我是江式序的女儿,何时都会谨记这一点。”炤宁扬了扬眉,“我不想回江府,除非您和大伯父敲锣打鼓地接我回去。”

大夫人从红蓠手中接过热腾腾的羊奶,喝了一口,只当自己没听到祖孙两个的话。她只希望炤宁悠着点儿,别把太夫人气得吐血。

“你倒是会做白日梦。”太夫人冷笑一声,“予茼是江家长子,来日要承袭你大伯父的侯爵,他若是出了岔子,你大伯父不把你杀了才怪!记住我交代给你的事:让你大哥和五妹尽快痊愈,明日滚回府中,胆敢不从,便滚出京城,继续丢人现眼去!”

“要说做白日梦这种本事,我还不及您十中之一呢。”炤宁依旧是淡漠平缓的语气,“太夫人,您年纪不小了,不问世事颐养天年才是您该做的。一个妇道人家,想主宰家族的运道实在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极。三年前,不是您把我赶出江府的,是我愿意走而已。日后我的事,您不需过问,也根本不能做主。这些是您千万要记住的。”

“孽障,孽障!”太夫人险些被气得跳脚,将案上茶盏砸向炤宁。

红蓠反应奇快,挥手拂落飞过来的茶盏,冷声道:“小人才动手。太夫人是想看看奴婢的功夫有没有荒废么?”

太夫人惊怒至极,对上红蓠的视线,发现这丫头的眼中居然现出了杀机,周身便是一寒。

炤宁身边的数名丫鬟,自幼跟她一起长大,个个身怀绝技。最初江式序想让爱女学武强身,炤宁小手一挥,说让丫鬟“替”她学就好。江式序又气又笑,后来见她是死活不肯习武,便寻了不少天资聪颖的小女孩,每日随着武师习武。这些小女孩到了如今,既能服侍炤宁的衣食起居,又能确保她的安全。

红蓠、白薇自幼是习武的好苗子,长大后,寻常习武的男子都不是她们的对手,想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轻而易举。

——这些事,太夫人都知道。年轻人不怕死,她怕,年纪越大越是害怕。她惶惑地看向炤宁,怀疑这丫头是真的疯了,“你……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