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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127)+番外

“你少危言耸听!”太夫人居然顺着她的话锋说下去,“蒋家深陷泥沼,还怕什么是非?倒是你和燕王,真受得了江家门风受损?”

炤宁把吉祥安置在怀里,手指轻挠它的下巴、颈部。

吉祥主动抬起下巴,眼睛慵懒地眯起来。

“红蓠,”炤宁吩咐道,“把听到的这些去告诉大夫人和三老爷。”说着站起身,慢悠悠往外走,“我去小书房看书。”

太夫人被她晾在了那儿。

白薇几个担心太夫人在玲珑阁撒泼摔东西,等炤宁走出厅堂,便态度强硬地送客。

房里的东西,吉祥可以随意毁,别人可不行。

炤宁心里真是一点儿火气都没有。

不知道太夫人是真看得起她,还是迅速衰老到了糊涂的地步,想反过头来用那件事要挟她?做梦。

大夫人和三老爷听了红蓠的通禀,虽然不明原委,却知此事非同小可,两人碰了个头,商议一阵子,达成共识:在松鹤堂加派人手,看住太夫人,不准她出门走动。

午间,三老爷亲自出门去衙门找到大老爷,说明此事。

大老爷冷笑两声,道:“找个相熟的大夫,跟他说,太夫人病了,每日胡言乱语,有疯癫之兆,要他每日到江府一趟,你陪着他喝喝茶说说话。”太夫人敢胳膊肘往外拐,他就敢做不孝的事,把个神智正常的人说成疯子。

三老爷应下。

大老爷犹豫了一会儿,把太夫人做过的好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三弟,炤宁回京之后的事情,他也如实讲述。三弟从来什么都不争,守着自己的本分,尽心打理着庶务,到了这时候,再隐瞒不提,全无益处。

三老爷怔了半晌,随后险些跳脚,“她做过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脸反过头来要挟炤宁?!啊?!”

“……”

“你也是,怎么不早告诉我?!”三老爷气得直转圈儿,“你和炤宁……你们……”词穷了。

大老爷笑容苦涩。

三老爷不再说话,瞪了大老爷好一阵子,气冲冲地回府。摔了好几个茶盏,他火气才稍稍消减,亲自去内宅,选出几名孔武有力的婆子看守松鹤堂。

**

炤宁和吉祥去了燕王府,带着两幅修补好的古画,要让师庭逸看看。

吉祥下了马车就一溜烟儿跑向后花园。一名侍卫挂着满脸的笑,快步跟着它走了。

师庭逸在书房小憩。

昨晚韩越霖来了,和他下棋到天明,一起去上大早朝,回来之后忙到午膳之后,总算得了点儿空闲。

他几个幕僚就在书房内,炤宁近日隔三差五就过来,与他们并不陌生。

几个人见炤宁亲自捧着画,猜想着应该是皇帝交给她修补的古画,都凑趣要开开眼界。

炤宁知道都不是外人,便将原画和自己临摹后加以填充的画展开来给他们看。

几个人围在书案前,兴致勃勃地品评。

师庭逸丝毫也不能被惊动,高大的身形慵懒地卧在太师椅上,两条长腿斜伸到书案一角,睡相安稳。

亲眼得见他这种功夫,炤宁暗暗咋舌。换了她,早已被吵得醒来,且一定是一脑门子火气。

常洛也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笑着颔首,问炤宁:“这样交给皇上就行么?”

“嗯。”炤宁点头,“余下的事情,要皇上吩咐专人去做,我能做的,只是揣摩着原画的意境、笔锋,把缺失的内容填充上去。”

“这才是最难的。”常洛眼含钦佩,又与在场几人议论几句,便请他们去前面的偏殿,“等会儿殿下醒来,便要去后园,待到晚间继续议事也不迟。”

几个人自然知道,笑着与炤宁道辞,离开书房。

常洛亲自给她奉上茶点,又添了一个火盆,这才离开。

炤宁走到师庭逸身侧,笑盈盈地打量着他。

睡梦中的男子,眉宇平宁,唇角有着一丝笑,是孩童一般无辜的睡相。

炤宁小心翼翼地探出手,碰了碰他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又点了点他含笑的唇角。

他没被惊动。应该是在书房的缘故,打心底知道不需警觉。

炤宁弯唇笑起来,低下头去,飞快地亲了亲他的唇。随后,给他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桌案,找出一本书,坐到醉翁椅上去

未正,师庭逸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神色悠闲地翻阅书籍的炤宁。他又看看室内,再无他人,柔声唤道:“宝儿?”

“嗯?”炤宁有些意外,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这就醒了?”

“嗯。”他对她伸出手。

炤宁笑微微地走过去,“是不是太安静了,反倒睡不安稳?”

师庭逸失笑,“不是,记挂着你要来,睡到这个时辰,自然而然就醒了。”

炤宁坐到他座椅一侧的扶手上,问起他怎么这个时辰补觉。

师庭逸如实说了。

“下棋下一整夜?”炤宁心说可真是闲的你们,“没说什么事?”

“说了几句禁军的事情。”师庭逸环住她腰肢,“你那个哥哥,跟我还是无话可说。要是我没点儿用处,他连下棋的兴致都没有。”

“那是自然。”炤宁并不为此愁闷,“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膈应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有他韩统领给你撑腰,心里是不是特别有底气?”

“嗯。”炤宁喜上眉梢,拉他的手,“起来看看画,过得去的话,就拿去给皇上看。”

“行啊。”他笑着起身看画。

对于韩越霖这个人,他与炤宁说的从来不多。

那是唯一一个他不能介意不能吃醋的男子。

大约是炤宁十四五岁的时候吧?韩越霖与她的情分就如现在。

他不可能不在意不嫉妒,偶尔做噩梦都是他的宝儿被姓韩的抢跑了。

为这个,他跟炤宁说,不要再跟韩越霖来往。

炤宁立刻生气,说就算不理你,也不会跟越霖哥断了来往。又睁着冒火的大眼睛瞪着他,说你怎么能这么侮辱越霖哥?

他疑心韩越霖对她有的别的心思,她却这样说……那句话真是不伦不类,把他气得够呛。

那时都是气盛的年纪,为这个,他们争吵了一阵子,末了,他愤愤不平地回府,好多天没去找她。

炤宁也真动了气,连个字条都不给他传。

到底,还是他先低头,到江府去看她。

她对他的态度,像是对待陌生人,简直能把他别扭死。不欢而散。

过了两日,他索性耍无赖装病。

炤宁到底还是关心记挂着他,闻讯找了个由头去看他——但是,是等他装病几日后快真病的地步才去的。

他那天在竹园,以为自己是把她得罪苦了,她要跟他斩断缘分。从里到外的转圈儿犯愁——怎么办才好呢?这一下可真是捅了篓子,怎么能把她哄得回心转意呢?

是在那种时刻,她出现在他面前。

相对许久,她语气散漫地道:“看你没事就行了。我走了。”

他拦住她,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肯放开。想跟她道歉的,但是说实话,他从小到大都没跟谁低过头,认错这回事之于他几乎是不存在的事儿——想说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话,死活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