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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87)+番外

廖大老爷笑意更浓,“放心,这件事若按照我们预料到的那般被压下去,我绝不会告诉你娘。稍后也会提点你哥哥。”

怡君抬头,惊喜地望着父亲,随即屈膝行礼,脆生生道:“多谢爹爹!”

廖大老爷轻笑出声,“快回内宅吧。碧君经不起事,你去安抚一番。”

“是!”怡君再度行礼,踩着欢快的步子走向等候的马车。

廖大老爷看着她,心里老大宽慰,想到大女儿,又忍不住蹙眉。也不知碧君是怎么回事,城府和遇事的反应比起怡君,当真是差了一大截。这性情要几时才能改?怡君不能陪她一辈子,她总要嫁人,自己当家理事——怎么样的夫君,能够经年累月地忍受她的不谙世事?

他摇了摇头,转身扬手唤儿子,“你过来,我有话吩咐你。”

廖文哲连忙走上前去,“爹,您说。”

“今日之事,不要对你娘提及,一字半句都不可。”

“……”廖文哲有些犯难。从小到大,他记住的只有母亲的疼爱、宠溺,凡事都不会隐瞒母亲。不知情的就罢了,知情的还瞒下不提,母亲问起的话……他说什么才好?

廖大老爷停下脚步,目光凛然地盯住儿子,“你给我记住,眼下我仍是廖家当家做主的人,若不是短寿的人,还能管你十数年,我说什么你就得给我照办!若做不到,尽早知会一声,我现在把你从族谱上除名也不迟!”略顿一顿,语气更加恶劣,“你是个男人,到底是要遵从男人的做派为人处世,还是听从妇人之见度过一生,自己想清楚!见识还不如一个女孩子,我瞧着你这些年也真是白活了!”

廖文哲被训得立时涨红了脸,连声称是,再不敢犹豫。

廖大老爷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迈步走出去几步方解释原由:“就你娘那张嘴,你要是跟她实话实说,不出三天,亲朋好友就全都知道了。到时候谁吃亏?碧君的名声受不受影响?她要因此名声受损嫁不出去怎么办?还真能嫁给那个败家子不成?单凭你,能好好儿地养活她安度余生么?至于朱家、顾家,也绝不会面对面地跟你娘说这件事——有言在先,绝口不提今日事,谁要是提了,那就是自找麻烦。”

“……”廖文哲想一想,完全明白过来,“儿子知道了,我发誓,绝不会跟娘提及哪怕一个字。”

这还差不多。廖大老爷总算放下心来。

.

至傍晚,程询知晓了周家、凌家磨叽了这么久的结果:

凌婉儿来日一顶小轿进入周家做妾。

别的,两家只字不提。

他的视线在周国公、周夫人面上梭巡片刻,语气沉冷地道:“你们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的话,我不管别人,只我自己,便会请为官的亲朋好友上折子,将此事如实禀明圣上。

“到时候,凌家固然没有好下场,周家也会因教子无方受到相应的责罚——周家世子,每月享有天家俸禄却这般愚蠢,他享受得起么?

“你周国公、周夫人将世子纵容成了这等品行,过错只能比子嗣更大。我一个局外人,有一说一。你们若是反对,那我们就分头行事,看最终谁能如愿以偿,谁又灰头土脸。”

周国公、周夫人最先想到的是程清远——次辅若是带头上折子弹劾周府,他们消受得起么?是,先前次辅带头上折子,奏请皇上严抓科考的事,弄得灰头土脸,但这件事出了,焉知他不会好生利用变成翻身仗?

程家父子的矛盾,除了舒明达,没有任何人知道。任何人在这情形下,最忌惮的都是程清远。程询利用的,正是这一人之常情。横竖他与父亲就那样了,相互利用名头的年月还长着,不差这一次。

周国公痛定思痛,终于还是道出原委,告知程询、黎兆先、舒明达的,正是周夫人先前的主张:周家可以让凌婉儿嫁过来做妾,但条件是凌家无论如何都要让周家与汪家结亲,尽快迎娶汪家闺秀。

三人听了,俱是沉默不语。

黎兆先、舒明达在想的是:人怎么能卑劣到这种地步?因为你们家儿子犯浑,就要赔上别家一名无辜的闺秀?

程询在想的则是:周家夫妇的做法,简直与前世他听闻、了解的如出一辙。他们看不上被自家儿子强行侮辱的女孩子——多奇怪,却要利用这个机会,趁机谋取更合心意的儿媳妇。

沉了片刻,他拇指捻了捻食指,态度坚决地冷声道:“不行。对于凌婉儿,在我看,落发遁入空门或者自尽是她最好的出路。至于你们的主张,除非汪家及汪家闺秀当面同意,否则,在我这儿就是丧尽天良、恬不知耻的行径。——你们能想得出,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是,他厌恶凌婉儿,厌恶一步步爬到德妃位置的凌婉儿。

是,他不单是在为汪家闺秀主持公道,更是在为前世的廖碧君、怡君讨还一个说法。——今日周氏夫妇这般嘴脸,简直超出他想象,她们究竟受过怎样的屈辱?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廖碧君自尽的主要原由。但那念头一闪而逝,他没抓住。

不管怎样,在前世关乎她们姐妹的悲凉悲苦,他终究是来不及知晓,总是后知后觉。

今生,再不会了。

第41章 定风流

(四)

“这……”周国公搓着手,赔着笑,“解元若是觉得不妥,那此事就算了,我们与凌家再商议解决的法子便是。”

程询目光灼灼地看住他,直言不讳:“商议什么?不娶汪家闺秀了,换一家?”

周国公期期艾艾地道:“今日这件事,解元是清楚的,凌家闺秀那样的品行……我周家如何都不可能明媒正娶,但犬子做出糊涂事又是实情,我们只能想折中的法子。”

程询却道:“一事归一事,凌小姐品行如何,我不清楚,只知道你家世子轻薄了她。”

“解元何出此言?”周国公睁大眼睛,“长兴侯、英国公、徐夫人和廖大老爷这才刚走,要不是凌家闺秀……”

程询抬手,食指轻轻一晃,“我不记得这件事,国公爷也不该记得。”

黎兆先轻轻一笑,“那事儿已经翻篇儿了。国公爷,谨言慎行,当心我给你扣一个污蔑两位世子和两家闺秀名声的帽子。”已经有定论的事儿,谁都再无置喙议论的余地。

舒明达颔首,“的确。锦衣卫的记性一向最好,也最差,国公爷此刻起就要学起来。你想说的那件事,已经没人认账了。”

周国公面上一窘,会过意来,“是是是,我失言了,一定谨记,再无下次。”

程询说回先前的事,“把汪家的人请过来吧。横竖今日无事,容我开开眼界。”

黎兆先附和,“没错,请来吧。你们商议了那么久才拿出的章程,若不试试,连你们自己都对不住。”

舒明达一笑,“我今日甚是清闲,而且一向是看戏看到散场。”

看起来像是没必要如此,直接压着周国公打消这种心思就行,但是,黎兆先与舒明达明白程询的用意:汪家不同意的话,周国公就算再恬不知耻,也不会再尝试这种手段,便不会再有倒霉的门第;汪家万一同意的话,也无妨,随他们去就是了,日后被他们捎带着寻麻烦,也不能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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