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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228)+番外

有了这件喜事,阖府洋溢着喜气,一次, 程夫人一面抱着阿逍,一面笑吟吟地跟两个儿媳妇说:“眼下我最想要的还是孙女。”

怡君、蒋映雪失笑。

时光荏苒, 又是一年秋。

怡君在婆家、娘家之间来回忙活,到了冬日,先后把嫂嫂孙氏、妯娌徐氏迎进门。

没过多久,昌恩伯世子夫人和碧君先后传出有喜的好消息,廖大太太总算能放下这桩心事, 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程夫人和怡君闻讯,循礼前去看望, 送去补品和小孩子的衣料。程夫人感觉得出,姐妹两个不似以往亲近了, 再就是徐岩, 对碧君似乎也生分了许多。

她也没问,仔细一想,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三个女子终归不是一路人, 长年累月做场面功夫相互担待, 说不定闹得生出嫌隙, 倒不如这样不咸不淡地走动着。

天气越来越冷了,程谨开始着手为长兄筹备在异乡的年货,列出了长达几页的单子,先随信件让程询过目。

程询看完之后,只挑选了几样,回信说我又不是来这儿过日子,你给我筹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回京时是扔了还是带回去?

程谨看了,笑了一阵子,却并没听从长兄的话,转手把信拿给母亲、长嫂过目。

程夫人看到长子的言辞,笑得不轻,“你别理他,又不让他千里迢迢扛回来。”

怡君则特别认真地看了好几遍,删减了一些,解释道:“我看过地域治,有不少东西的确用不上。”

程夫人和程谨俱是点头同意。

程询不想要家里的东西,年节之前,却给亲友置办了好几车东西,长辈、平辈、小一辈都照顾到了,都是当地土特产、有趣的小物件儿。

徐氏听夫君说了这些事,心完全落了地:嫁的毕竟是庶子,总会担心自己会被婆婆、长辈一并看低。进门后却发现,兄弟三个情分深厚,婆婆待人宽和,两个妯娌对她就像是很亲近的友人。这样的日子,只需知足,便可长乐。

再一个让她意外的人是黎王妃。不少人说黎王妃性子爽利,对人不乏态度强悍冷硬的时候,却是想不到,私下里是特别可爱的性情,一次与大嫂开玩笑:“我跟你三弟妹,五百年前是一家,你可不准欺负这孩子。”

大嫂也是个妙人,对她眨了眨眼睛,“这人要给你撑腰,往后你要是受了我帮不上忙的委屈,就去黎王府找她。这事儿我帮你记在账本儿上,免得她说话不算数。”

黎王妃就笑着点了点大嫂的面颊,“你主持中馈落下病根儿了吧?动不动就要给人在账本儿上记一笔。”

那是做不得真的玩笑话,她只是觉得这种氛围特别温暖、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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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又到了皇帝为国库犯愁的日子。

这晚,他把黎兆先唤进宫里,一面一起用膳,一面念叨前朝那些事儿。

“今年国库里好歹有了点儿银子,但是完全不够明年的开销。”皇帝笑容苦涩,“舆图中好些边边角角,都是贫瘠之地,朝廷不但要减免赋税,还要贴补百姓,各地官员的俸禄也要按时发放,将士更是不能委屈,他们要是有所懈怠,就又要乱起来。”

黎兆先只能说自己打理的事:“臣这儿没事,都知道朝廷难,没人张罗着多讨封赏。”

眼前人是他格外尊敬的帝王:登基好几年了,别说建造宫殿,修缮宫殿的事情都一再延后——自己能省就省。每到年末,翻着六部呈上来的账目,心里在打的算盘都是来年用到哪些地方最妥当。如今宠爱皇后到了这地步,给的赏赐从没出格的时候。

“如你一般体谅朝廷的人不少,更多的却是漠不关心。”皇帝皱了皱眉,“今年知行、董志和上的那些折子,历数两广境内冤案繁多,不少地方的百姓民不聊生。”

“到底是前些年贪官污吏太多,已成了风气。”这些,黎兆先以前没少听程询说起,因而一清二楚,此刻亦是皱了皱眉,“要不然,皇上给臣几千军兵,去那边帮忙肃清风气?”

“不妥。”皇帝眉宇舒展开来,微微一笑,“知行、董志和打过那么久的笔墨官司,原由就是武将只有在战时说一不二,平时总受窝囊气。况且,整治那边的人,就得是知行这种文官里的人精,他能拿捏住火候,知道什么时候与人虚以委蛇,什么时候心狠手辣。”

黎兆先想想,也是,“虽说如此,臣总是有些担心他。”

“这话说的。他何尝是需要担心的人?”皇帝终于恢复了笑微微的样子,“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事儿不大痛快,但这不也是为了他好么?”

“……”黎兆先没说话,神色却分明是在说:我一点儿没看出来,明明是你把人扔狼窝里去了,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皇帝笑意更浓,“在那边办事得力的话,三二年可建功立业,回来之后做三品侍郎,便能堵住悠悠之口。这样一来,入阁做候补阁员,便是顺理成章。”

黎兆先这才明白皇帝的深远用意。

皇帝继续推心置腹:“自然,要不是那边的情形太给我添堵,也不会打着磨炼他的旗号把他扔那儿去,捧个奇才而已,我捧得起——别的文官我是真不放心,真没他那个胆色、才智。柳阁老倒是行,但你也知道,他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到了那边万一缠绵病榻,也是有心无力。”

黎兆先对皇帝端杯敬酒,“臣明白了。”

皇帝端杯,一饮而尽,随后说起程询的趣事:“那厮到了广东,什么都习惯,就是受不了那边的饮食。我总不好柴米油盐地赏他,便私下里赏了他二十坛御酒。前一阵他几个案子办得很漂亮,我就问他,赏你点儿什么好,直说。你猜他说什么?”

黎兆先好奇地笑问:“说什么了?”

“那厮问我,宫里是不是没有烧刀子、梨花白、竹叶青?”皇帝说着,自己就先笑起来,“真把我气乐了。末了又说什么呢?宫里的琼浆玉液,喝多了折他的寿。”

黎兆先亦是忍俊不禁。

“我为他好,让他少喝烈酒,他却不领情。这叫个什么事儿?”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先是训斥了他一通,到底是派人一车一车地给他送去了上好的烈酒,由着他当醉猫去。有什么法子?我不如此,那厮也能寻到。”

黎兆先笑道:“皇上赏这么多,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心里却是觉得,有时皇帝对程询,真跟对待自家小兄弟似的,一边儿一本正经地数落着,一边儿又老老实实地让小兄弟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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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当日傍晚,程询在书房的蒲团上打坐。

打坐是道教、佛教及至内功都不可或缺的一门基础功夫,静心修身,到了火候的一个好处,是在睡前放空思绪、摒除一切杂念。

他对佛、道都是择优而取,其余忽略。

这边的冬日,比起京城的飞雪连天、寒风呼啸,过于暖和了些。是以,大多数时候,门窗都是敞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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