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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64)+番外

梁湛默认。他前两日听付兴桂说了两句,就斥责胡说八道,再不肯听。

“由不得不信。”周夫人道,“这些事,知情人少不了,只是,没有任何人敢提及而已。”

已经进宫的妃子,传出闲话,在皇帝看来,等同于给他戴了绿帽子,妃子不得善终,知情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周夫人继续道:“我这两日都在想,这笔账该怎么算?国公爷活着、死了,对周家来说都一样;我这些年,也几次生出过遁入空门的心思。只是,周家的后人不该因长辈陷入绝境——我不能宣扬这件事,虽然,我憎恶德妃。”

梁湛面色青红不定,恼怒于母妃的事情,此刻又真是无地自容。

“如果一定能将平南王扯上,我在所不惜。可是,人家清清白白,从没将你那个母妃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些年了,德妃只与我家国公爷来往。”周夫人讽刺地一笑,“知道了这些事,我才明白,我的儿女为了儿女情长犯浑犯傻所为何来。”

她也明白,梁湛之前为何能把周益安撇在一边求娶黎薇珑。

“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至理。”

梁湛听得出她的未尽之言,面颊烧得厉害。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周夫人意兴阑珊地道,“请王爷娶周家女的事,本就是强人所难。到了今时今日,你忘掉就好。”

“两家结好,不一定利用裙带关系表明诚意。”梁湛终于能说话了,“别的事情,我若能尽力……”

“免了。”周夫人轻一摆手,“我看到你,就会想到德妃娘娘,之后就会想到她暗地里得意了多少年。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从没这样厌恶过一个女子。”

“……我知道了。”梁湛站起身来,深施一礼,“我与周家交好的心思,不会变。我母妃这些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他抬眼,定定地迎上周夫人的视线,“夫人也清楚,对于您这样的人而言,清者自清并不是至理名言。如果程阁老相助,是因陈年旧事;如果程夫人知道,是程阁老求着您要帮周家,她会作何感想?”

“我的确曾为此犯难。”周夫人笑容冷冽,“但是,王爷不明白一个道理:无欲则刚。对于一个活着都嫌烦的人女子而言,她没什么不可失去。若想玉石俱焚,我随时奉陪。”

“夫人言重了。”

周夫人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道:“对于一个生来就是名门贵胄的男子而言,除了至亲,没有什么能将他击倒——我指的是平南王。他这也是无欲则刚。

“我劝你不要跟他斗,不要丧尽天良——你有一个疯子一样下作的母妃,险些置他于死地,是你们母子欠他的。假若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不如在我周府后园的歪脖树上吊死。

“我不知道黎郡主知不知道这些,但我相信,她就算知道,也会缄默。她孝顺,不会让双亲陷入是非卷入流言。

“说心里话,我是不得不与黎郡主为敌——我的儿子、夫君缺理在先,明知她不会放过我们,我就只能设法保住现有的地位,试着去将她推入弱势。但我不会用你们那种手段。

“请你务必记住。

“你母妃身死那一日,兴许是周家与你交好之日。

“言尽于此。”

周夫人站起身来,走向里间,吩咐丫鬟:“送客。把世子、国公爷请来。”

·

周国公像是斗败的公鸡。

周益安一副丢了魂儿的德行。

周夫人看了两个人半晌,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遣了丫鬟,和声道:“这么晚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让益安知道。”

父子两个都不说话,倒是很默契地同时喝了一口茶。

周夫人杀人的心都有了,面上却是不显分毫,对周国公道:“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打断,多嘴说一个字,我就唤外面的护卫进来,服侍你喝一杯让你当场暴毙的送行酒。”

周国公这才抬眼望着她,眼神惊疑不定。

周益安与父亲的反应大同小异。

周夫人把德妃的事情详略得当地跟周益安说了,此外,说了周国公当年酒后无状、轻薄她的姐姐的事情。

周国公聆听期间,头垂得越来越低。

到这时候,周夫人反而笑起来,对周益安道:“你有个情圣父亲。我了解这些事情之后才明白,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因何有了那次的飞来横祸——她的双眼、笑容,与德妃娘娘有几分相似。”

周益安起初像是做梦一样,眼神茫然但是直勾勾地盯着周国公,慢慢的,眼里浮现恨意,越来越浓。

这是他的父亲?

辱没了姨母的清白,连带的葬送了母亲的一生。

现在他长大了,这个做父亲的又引导、纵容他去害人。

最可耻的是,这所谓的父亲,是受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的唆使。

哪里还算个人?

得不到的,就那么好?宫里宫外相隔,那女子又已为皇帝生下一儿一女,而且心里钟情的是平南王。

凡事都要讲个值不值得。

“你图什么?”周益安听到自己变得极为沙哑的语声,“嗯?你图什么?!”

“……”周国公无言以对。就算有像样的理由,面对着恨不得随时杀了他的妻子、对他满腔憎恶的儿子,又如何能够说出口。

周夫人惨然一笑。

是啊,这男人图什么?

她起初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他与德妃有过一段旧情,又见梁湛是可造之材,便起了不该有的妄念——那已经很愚蠢了,所以当时她不想询问,怕自己听他亲口说出后气得吐血。

可是真正的原因呢?

是这样可笑。

小丑一样被一个女子玩弄于鼓掌的男子,是她的夫君,毁了姐姐一生的夫君。

对于自己,她倒是没什么后悔的。

路是自己选的,过好过坏都怨不得别人。

要后悔,也只能后悔一双儿女成了现在的样子,是她疏于管教,更是她迟钝——原本真以为自己心如顽石,真的不喜欢儿女,可在他们吃亏、落难的时候才发现,心疼,疼得厉害。

原来她也有慈母心肠,却迟来了十几年那么久。

周国公鬼迷心窍,她犯的错也不少。

周益安瞪着周国公,双眼慢慢发红。他的手死死地握成拳,骨节发出声声脆响。

“娘……”他转头的样子显得有些吃力,“这个人……这个人……”他想说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您的夫君、我的父亲?他不愿意相信,他情愿不曾来到这世上。

周夫人无法与儿子对视,低头看着脚下。

周益安双手撑着座椅扶手,费力地站起身来,“娘,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要么我走,要么——他消失!”

周夫人没说话。

周益安脚步踉跄地走出门去。

周夫人随之出门,缓步走在通往内宅的路上。

随行的心腹双晴低声询问:“夫人打算如何安置国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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